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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陽聽到楚翊的話後有些恍然, 然而這東西畢竟是國書, 他哪裡真的就敢輕易撕毀了?不過借著這個機會,他倒是抽空往國書上掃了一眼, 然後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而另一邊, 曲雲顯然比祁陽還要懵——這楚國女帝的態度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燕國之前堪稱高歌猛進,一路連下了楚國的四城七鎮, 這新登基的小皇帝難道就不怕嗎?!而且如今眼看著就要開春了,後齊那邊若是一齊發兵,楚國就將陷入兩面夾擊的窘境,她難道就不怕嗎?!
其實在來之前, 曲雲對於楚翊便是懷有輕視的。不僅是因為楚翊年少根基不穩,更因為她是女子。在燕國, 可從來沒有女子參政的事情, 更別說登臨帝位了。然而此刻面對著楚翊, 曲雲突然想起楚國的國史,眼前這個元興帝可不是楚國的第一個女帝,而楚國的女帝似乎歷來都格外的強勢……
曲雲看著楚翊,臉色一變再變,然而國書事關重大, 他不可能真看著人這樣輕描淡寫的就把他們燕國的國書撕了!於是當即狠狠地瞪了祁陽一眼,然後冷著臉沉聲說道:「陛下這是何意?我國已有心議和,您這是想再起戰端嗎?!」
祁陽瞥見了那國書上寫的東西,本就一肚子火,這時候還被這個燕國使者瞪了一眼,自然不肯就這樣受了。他虎目圓睜,又給惡狠狠的瞪了回去,武將身上殺伐果斷的氣勢更不是一介文官可比的,頓時就瞪得曲雲面上一僵,然後收回了視線。
楚翊一手輕扣桌案,「叩叩」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她看著曲雲似笑非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不過貴國似乎將戰爭當做了兒戲,想打便打,想停就停。可是誰規定了朕就要聽你們的?朕記著,楚國並非燕國的附屬吧?」
曲雲沉默了一瞬,然後問楚翊:「那陛下想要怎樣?」
燕國的大軍還在燕陽城在駐紮著,楚國如今雖然有了應對,但燕國已經攻下了楚國那麼多城池,這戰局一眼看去,便是燕國占了上風的。於是理所當然的,燕國在此時提出議和,自然是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仿佛那議和的決議是施捨一般。
楚翊卻全不買帳。燕國從來不是那種會急流勇退見好就收的,在這樣的局面下突然議和,不說有程潛之前透了口風,就算沒有,她又不傻,自然也能察覺到其中的反常的。至於那國書上寫的條件,她就更不可能答應了,答應下來她就真成昏君了!
於是楚翊眼也沒眨的就道:「不想怎樣。既然祁將軍也嫌撕這東西費力,那不如使者就把它帶回去吧。」她說得果斷,半點兒沒有迴旋的餘地。
此時帳內諸將還不知道那國書上都寫了些什麼,不過看楚翊和祁陽的態度也能知道,那定然不是什麼讓人愉悅的東西。再一想,多半便是燕國乘機獅子大開口了。
曲雲這時候卻有些傻眼了。他不是不知道那國書上寫的有些過分,可談判不就那樣?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燕國派他來就因為他討價還價的時候口才好,可問題是眼前這位壓根就沒給他討價還價的餘地,一言不合就要撕國書啊!撕不了就連人一塊兒趕出去啊!
講真,曲雲在鴻臚寺幹了十幾年,談判這種事做過不少,就連延平帝和楚昭他都打過交道,然而就沒見過眼前這位元興帝這樣的!
就在曲雲愣神的時候,楚翊已經懶得搭理他了,揮揮手就道:「無事了,使者也早些回去吧,這時候回去正好還能趕上晚飯。」
「……」曲雲無話可說,哪怕他平日裡舌燦蓮花,遇上這樣一個壓根不肯談的主,他也是無可奈何的。只是就這樣回去了,又要如何交代呢?難不成要議和還得他們自降身價?!
祁陽才不管他此刻怎麼想的,抬手便將那國書扔回了曲雲手裡,態度也是如楚翊一般的輕慢。
作為使者,曲雲代表的就是燕國的臉面,他當然不可能做出賴著不走或者自降身份的事。因此他只是臉色難看的「哼」了一聲,依然衝著楚翊做足了禮儀,然後昂著頭拂袖而去。
這場議和的談判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虎頭蛇尾,除了楚翊和祁陽,其他人大多還有些雲裡霧裡的。等到曲雲走了,才有人忍不住問到:「那國書上寫了些什麼?」
祁陽看了楚翊一眼,楚翊收斂了之前的漫不經心,卻也是不在意的點了點頭。於是祁陽便道:「那國書上說,燕國退兵,楚國除了已被占領的四城七鎮,還要割讓北州的五座城池。而除此之外,楚國需要賠償燕國此次出兵的損耗,每年送上歲幣一百萬錢……」
「碰」的一聲,議事的長桌被砸響了,卻是有暴脾氣的聽不下去了。
楚翊的脾氣其實不算差,在軍中做吉祥物的這些時候,也並沒有因為這些將領偶爾的失禮責難什麼。軍人大多耿直脾氣,有時候一言不合就能吵起來,拍桌子瞪眼是常事,如果不是顧忌著楚翊皇帝的身份,他們吵得厲害了打起來都有可能。因此這會兒有人在她面前拍了桌子,楚翊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並沒有斥責他犯上。
倒是祁陽瞪了那人一眼,喝道:「陛下面前,你拍什麼桌子?!」
那人被瞪的縮了縮脖子,又看了楚翊一眼,氣勢瞬間就萎了,卻仍是不滿的道:「這什麼破條件?就這東西還敢送過來給陛下看!如果之前就知道那國書上寫著這些,我當場就能把那使者打得滿地找牙!真當我們楚國人好欺負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