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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將軍大大咧咧的走進來坐到了程子安對面,目光在程子安的飯菜上掃過幾眼,笑道:「程將軍吃得不錯啊。」調侃一句,方提了正事:「後齊那些兔崽子跑得太快了,我軍中的箭矢有些不夠了,想來問你借上一些,回頭拿戰馬還你。」
甲冑、兵刃、戰馬這些物資例來都是由軍中統籌,朝中供給的,但在忻州大營打過仗的人都知道,這邊的戰事頻繁到很多時候根本來不及統計分撥。箭矢這種東西,尤其容易短缺,又因為後齊那些人通常不願意正面對敵,見著軍隊就跑,箭矢用得就更多了。
程子安聞言卻是眉梢微挑,回道:「這事於將軍為何不去尋王將軍?你若願意用戰馬跟他換箭矢,他肯定二話不說就給你換的。」
這戰馬,卻不是指他們自己的戰馬,而是繳獲後齊的,屬於戰利品。除了正面相對的大戰之外,大多數時候屬於繳獲的軍隊私有,少數分給了軍士,大多歸了將軍。正經的戰馬訓練不易,通常都很值錢,上繳還可以換軍功,沒人會捨得拿來換箭矢。
於將軍聞言「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回答,反而搓了搓手說道:「程將軍想必已經知道了吧,呂將軍有意告老……」
程子安聞言恍然。於將軍的職銜不低,手下的兵馬數量與她相仿,被呂恆告知此事不足為奇。所以說,在呂恆沒有指定接任人選之前,軍中這些人就已經開始站隊了嗎?
用戰馬換箭矢什麼的,其實壓根就是給自己送錢吧!
於將軍直白得讓程子安哭笑不得,她頗有些無奈的道:「於將軍不必如此。我軍中箭矢尚有富餘,若是你那裡缺了,我先借你一萬支,你何時有了再還我便是,戰馬就算了吧。」
如此明顯的婉拒讓於將軍有些不樂意,不過程子安也不準備給他分辨糾纏的機會,三言兩語就將人打發了出去。
等到於將軍離開,程子安又少了幾分胃口,匆匆吃過便讓人收拾了碗筷,退出了她的營帳。
經過這一番折騰,此時已是掌燈時分,程子安點了幾盞油燈便在燈光下看起了楚翊的書信。
楚翊的信總是隨著公文送來忻州,因此送得格外勤快,一個月總有那麼兩三封。可即便如此,她的信也總是那麼厚,仿佛有千言萬語寫不盡。
軍中那些見過的將軍都很好奇,這信里究竟寫了些什麼,又哪裡有那麼多事可以寫?要知道,他們一年半載的收到一回家書,也不過兩三頁紙而已。不過這種事程子安當然也不會拿出去說,漸漸地,其他人便也習慣了,只知道程將軍家的小媳婦格外粘人。
程子安拆開了信封,借著火光一頁頁的看了起來。
一個月幾封信,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多要緊的事寫,所以楚翊書信里的內容總是很瑣碎。比如她見到了什麼稀罕的東西,遇見了什麼好笑的事,碰見了哪個有趣的人,又或者程家最近發生了什麼,也提上一句。不知不覺,信就厚了,可寫信的人卻總也覺得寫得不夠。
程子安一頁頁看下去,只覺得心都跟著漸漸地柔軟起來。原本的煩心事被放在了一旁,心裡想著的,便只有那個遠在京城裡的人。
厚厚的一疊信紙,可要看完卻也用不了多少時候,程子安看得不快,但也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信紙上,楚翊寫著:子安,五年之期將至,再不回來,當心朕不等你了。京中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尚有許多,禮部又上書勸朕選秀了……
程子安失笑,這類似的話楚翊這兩年在信里沒少寫,估摸著她離京之後,朝中那些大臣又看見了希望,是以沒少將適齡的子侄往楚翊身邊湊。不過幸好,楚翊從未動搖過,每回都是調侃般提起,程子安也漸漸地從緊張變成了習以為常。
燈火下,程子安眉目柔和的將手裡的信又看了一遍,這才取了筆墨來,開始回信。
如往常般,寫了些瑣事,報了平安,只是如今忻州這邊戰事正緊,她不確定歸期便沒寫。末了,想了想今日呂恆說的那番話,還有於將軍站隊的事,便也當做正事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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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翊最近有些心煩,五年之約眼看就要到了,可近來程子安的回信之中卻始終沒有提及歸期。
這還不算,兩年過去,朝中那些大臣們似乎都有志一同的選擇遺忘了程子安這個人。上書勸諫女帝大婚的奏摺已經堆滿了御案,皇親宗室,文武重臣,有事沒事的就會領著幾個所謂的青年才俊在她面前晃悠。這些人通常都長得不錯,然而向來愛看美人的楚翊現在都不敢多看一眼了,就怕被賴上!
楚翊心累,不過比起那些她碰都不會碰的奏摺,更讓她心累的是身邊還有個讓人無比心塞的對比。明明同一天下的聖旨,她和程子安兩年了還沒著落,李霖那貨不僅順利成親娶到了媳婦,還十分迅速的給李家添了丁——她上個月還去了李霖他兒子的周歲禮!
小夥伴兒的兒子都會叫爹了,她究竟還要等多久才能修成正果啊?!
自入秋開始,皇帝陛下的心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每況愈下,除了上朝之外的時間幾乎都是蔫蔫兒的。安義有些愁,他雖不知陛下為何突然間有此改變,但也知道這事兒明顯和遠在邊關的程子安有關,因為每次陛下興高采烈的收到回信,看過之後心情都會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