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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安雖然年輕,但性子向來穩重,如果不是楚翊再三的在她面前提起婚嫁之事,她或許不會那麼急切的想要建功立業,也就不會在明知危險的前提下,依然選擇冒險。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選擇本是程子安自己做的,衝動的後果也該她自己承擔,因此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可以責難旁人的。
安撫輕拍的手並沒有停,程子安聲音輕柔,卻仿佛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明明是我害你擔驚受怕了。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也平平安安的回來了,沒事了。」
楚翊不再說話,情緒雖然已經被程子安輕易的安撫了下來,但心中的懊悔卻不曾有絲毫的減少。她只是緊緊地抱著程子安,想要將這一刻的安寧和平靜延續得更久一些。
然而這個小小的願望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因為楚翊抱著抱著,就漸漸地感覺到懷裡的身體緊繃了起來。她皺眉,終於忍不住抬頭看了程子安一眼,少年的臉色帶著失血後的蒼白,神色雖然無異,但額角卻有絲絲冷汗浸了出來……
「子安,你怎麼了?」楚翊趕緊放了手,有些緊張的看著程子安。
程子安看著楚翊,輕輕地扯了扯嘴角:「無礙,就是腿上受了點兒傷,站久了有些受不住……」
楚翊聞言忙伸手扶住了程子安的胳膊,然後低頭想著她的腿看去——長長的袍腳遮擋住了腿腳,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楚翊這一低頭便也終於發現了程子安的手邊其實還架著副拐杖,只是她之前見著人太興奮,那麼明顯的拐杖竟也沒能看見。
「你,你受傷了怎麼不說?!還這樣讓我抱著,腿好不了了怎麼辦?!」楚翊氣急,趕緊把人往一旁的椅子上扶,走了兩步想了想,又轉了個彎,乾脆直接把人扶去了裡間的床上:「我讓人去把京墨叫來,你身上還有其他什麼傷,最好現在就告訴我!」
程子安聞言目光略微閃了閃,根本不敢想像楚翊發現她身上傷痕累累會是個什麼反應。
奈何兩人相識多年,楚翊比程子安以為的更加了解她,程子安只是目光略微躲閃了下,楚翊便意識到了不好。她也不說什麼,一言不發的起身出去吩咐人尋褚京墨過來,然後反手就把門給插上了,回來之後只對程子安說了三個字:「脫衣服!」
程子安驚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拽住了衣襟,那動作簡直就像是遇上了登徒子的良家婦女……楚翊差點兒被她這動作逗笑了,然而程子安這樣緊張的反應卻恰恰證明了她身上的傷恐怕不輕,甚至都緊張得不願意給楚翊看了。
楚翊又笑不出來了,她上前兩步伸手拽住了程子安的衣襟,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說道:「我最討厭隱瞞和欺騙,子安你是自己脫,還是要我來幫你?」
程子安傷得不輕,五天養下來也不過是堪堪讓傷口都癒合了,遠沒有將身體補回來。她看著楚翊,失血蒼白的臉上帶著些許的無奈:「阿楚你何必……」
楚翊也不說話,只固執的不肯將手移開。最終妥協的依然是程子安,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自己將衣服解開了。
冬日厚實的衣衫除盡,略顯單薄的身子卻是被白色的繃帶裹得嚴實,仿佛再穿了一件內衫一般。
楚翊遲疑著,不敢去問程子安那些繃帶下究竟有多少傷口。
程子安倒是坦然,她衝著楚翊笑得無奈:「陛下想必也知道了,燕軍信任的主帥是我的……」她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說出「父親」兩個字來,只皺了皺眉便接著道:「他雖救下了我,但我的身份他不知道,也不能讓他知道,所以我就用繃帶把身子全纏上了。」
聽了這個解釋,楚翊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卻仍舊堅持問道:「那你這次究竟傷得怎……」
「叩叩叩……」楚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敲門聲打斷了。
眉頭微蹙,楚翊還是停下了尚未問完的話,轉身過去開門了——她下意識的以為是褚京墨來了,可就算是她剛派人去請了,褚京墨遠在軍營,也不該來得這麼快啊?!
房門打開,外面的人果然不是褚京墨,而是本在院外值守的侍衛。
楚翊下意識的用身子擋住了房門,雖然屋子裡本來就有屏風阻隔,站在門口根本看不見裡間床上的程子安。她有些不悅,皺著眉問:「何事?」
侍衛很有眼色的連眼皮都沒抬,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祁將軍求見,說是派往燕國大營的使者回來了。」
楚翊聞言一怔,這才想起今日派遣了使者去程潛那裡。
話說回來,之前暗衛也是因為今日程潛不在營帳里,營帳外的守衛較平時而言稍稍放鬆了些許,這才找到機會摸進去見程子安的。只是不知程潛那時為何突然回了營帳,不過如果沒有他的放行,暗衛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把程子安帶回來了。
楚翊沉吟了一下,既覺得程潛既然是程子安的父親,他的事情便不該瞞她,同時也覺得有些不放心,便對那侍衛道:「你去將人請進來吧。」
不多時,祁陽便來了,不過楚翊卻沒有讓人進屋的意思,只站在門口與他說話:「祁將軍此來,可是燕軍大營那邊有回應了?」
祁陽並沒有在意被堵在門外說話這種小事,他只是往楚翊身後掃了一眼,雖然什麼也沒看見,卻也收回了目光沒有多問,只擰了眉沉聲答道:「派去燕軍那邊的人回來,程潛不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