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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既然唐昭和宋臻都不知道小孩兒的身世問題,他自然也不會因此怪罪兩人。心裡泛酸也只是跟妹妹抱怨兩句,說說也就罷了。
明達自然知道,從善如流的解釋安慰兩句,這事也就過去了。
倒是皇帝拉著明達,又問起了鎖鏈的事:「我知你是個執拗性子。前次你與她入宮,手腕上鎖著鎖鏈,我便覺得你不會輕易放過她了。那鎖鏈,怕是要等到你倆成婚,你才肯給她打開。可這才多久你竟就開了鎖,怎麼,人已經確定跑不了了?!」
明達聞言摸摸手腕,表面是看不出什麼來,但一連戴了那麼長時間的鎖鏈,手腕上的肌膚多多少少還是有被傷到。她沉吟一下,笑了出來:「沒有,不過馬上她就跑不掉了。」
說這話時,明達眼睛亮晶晶的,寫滿了勢在必得。
皇帝大概猜到些什麼,瞥她一眼,輕咳一聲:「你悠著點。」
明達也沒解釋,點點頭答應下來,又與皇帝聊了幾句,便將唐昭和宋臻又給叫了回來。唐昭怎樣都無所謂,不過宋臻哪怕稀里糊塗叫了別人爹,皇帝也還是想多與他說說話的。
除夕團圓,先帝一脈雖是凋零,但入宮赴宴的宗室卻也不少。往年會提前來宣室殿拜見的只有長公主母子,其他人犯不著,關係也遠。不過今年卻是不同,還沒到晚宴的時間,宣室殿裡倒是陸續有人造訪,仔細一看還都是帶著孩子的,從襁褓到少年都有。
事情做得太明顯,前面兩個皇帝還見了見,後面來的直接全打發了。他望著宮門的方向冷哼了一聲,又對妹妹說道:「這是看我身體不好,後宮又無人,想送兒子來撿皇位的。」
明達便搖搖頭:「這些人,鼠目寸光,皇兄理他們作甚?」
皇帝也確實是懶得理會的,如今的宗室都蠢得很——先帝原是搶了侄兒的皇位,得位不正的結果就是由己及人,擔憂哪日也有兄弟會反抗他。於是趁著兄弟們還沒動作,他便搶先出手了,轉眼便將自己有本事能力的兄弟侄兒都給收拾了,剩下不過一群庸碌之輩。
當然,這群庸碌之輩也有些用處,那就是能生,如今宗室的數目竟也不少。
兄妹倆簡單聊了幾句宗室的事,皇帝順手拉著宋臻教導了幾句,小孩兒懵懵懂懂不是很明白,卻乖巧的先將母親與舅舅的話記了下來。至於不懂的,將來也自有懂的時候。
在宣室殿消磨了一陣,天色漸晚,宮宴的時間也要到了。
皇帝體弱,先前又因為看雪病過一場到現在也沒好,如今他再要出行便更小心了。直接出去是不可能的,外面風大,抬進寢殿的御攆也用炭火烘過許久,這才敢讓他登上……皇帝本人覺得這樣的日子沒意思透了,不過舒適也是真舒適,便喚了宋臻與他同乘。
宮宴設在了承德殿裡,從宣室殿過去稍有些遠,這回唐昭就又蹭上了明達的轎輦。只是看著走在眼前的御駕,她不免小聲問了明達一句:「這樣是不是有些招搖了?」
明達知道她的意思,握了握她的手答道:「無事,阿臻姓宋。」
如今宗室還有不少人,宋臻雖是長公主之子,皇帝的親外甥,但說到底也是個外姓之人。別看今日往宣室殿去的人多,皇帝還這副做派,但真將宋臻視為對手的恐怕還真沒有。
唐昭想起宋臻的宋姓來,也是服氣——行吧,不管怎麼說,這白撿的兒子與她都分不開了。
除夕宮宴雖是家宴,但因著宗室人數不少的緣故,整個承德殿裡也是熱熱鬧鬧擠滿了人。有些親戚寒暄,也有些在說著八卦,比如長公主今日入宮帶著那少年郎,便被不少人提及。
年輕人說著八卦,猜測著少年郎的身份,年長的則表示長公主早該招駙馬了。不過這些話他們也只敢在明達與皇帝不在時,私下裡說說,等到殿門外的內侍唱和著二人到來,他們便都迅速的閉上了嘴,只偶爾用好奇打量的目光撇上唐昭一眼。
唐昭是跟著明達踏進承德殿的,她感知敏銳,對於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種視線都有所察覺。不過講真,這是她早就預見到的場面,因此面不改色安之若素。
明達牽著唐昭的手,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見狀也不需多言了。
家宴與國宴不同,後者更講究氣派
,前者倒是少些講究只要熱鬧就好——這熱鬧體現在了方方面面,比如慣常的小案分餐到了家宴時,也變成了圓桌聚餐。
論身份與親疏,皇帝與長公主自然是坐在主桌的。除此之外還有皇后從後宮趕來,再加上宋臻這小孩兒,往年便就湊成了一桌。不過今年那主桌上倒是多了個人,宗室們前頭剛八卦出這少年郎的身份,轉臉她就跟著長公主坐在了主桌,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身上,仿佛如芒在背,讓唐昭忍不住去看明達——她跟著她來赴宮宴便罷了,結果卻還被安排在了主桌上,就以兩人如今的身份而言,可真有些尷尬。
不說下面宗室的目光,就連同桌的皇后,都頻頻拿著好奇打量的目光看她。
明達坐得與她不遠,抬手便握住了唐昭的手,回過頭張張唇無聲安撫:無事,別管旁人。
兩人的動作都不算隱蔽,皇后自然看了個清楚,湊到皇帝身邊小聲問道:「陛下,長公主這是看中了郎君,終於肯招駙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