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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營駐軍都在城郊,長公主的車駕出城之後直奔東羽營,倒也不算太遠。
清晨出門,晌午未到便抵達了軍營,結果毫不意外被值守的士兵攔在了大營之外。不過在京中當值的軍隊,自然也都認得公主府的標誌,值守的軍士倒也不敢怠慢。尤其問過車上的竟是長公主本人,更是匆匆派人入營去請將軍前來。
唐昭掀起車簾看了外面軍紀嚴明的軍營一眼,不禁贊道:「許多年不曾來,如今這軍營治軍倒是越發嚴格了,氣勢與當年可是大有不同。」
這話明達愛聽,甚至挺直了脊背得意笑道:「那是,也不看是誰整頓過的。」
唐昭這回倒有些詫異了,錯過的十年太長,哪怕她盡力去了解明達這些年的經歷,但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比如這四營的整頓,她就沒想到竟然是明達出的手。要知道當初四營在先帝手下承平二十年,多多少少已有了之意,要重整起來幾乎就是割肉剜骨,可不容易。
於是唐昭一抱拳,由衷贊道:「還是殿下厲害。」
明達如今早已沉穩起來,甚至對外的形象都是高冷的,也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會因對方的讚揚露出些得意洋洋來。偏就是這份特殊,更讓人心動,引得唐昭差點伸手。
索性外間東羽將軍來得很快,對方得了長公主親臨的消息後便親自迎了出來。遠遠看見公主府的車駕便加快了腳步,等到近前果然看見車中人是長公主,更是立刻行禮道:「拜見長公主殿下。末將甲冑在身,未能全禮,還請殿下見諒。」
明達這時才走出馬車,到了車外:「將軍不必多禮,本宮只是照例前來巡視一二。」
東羽將軍聞言站直了身體,對於明達的話倒也沒什麼異樣表現。事實上自從四營整頓過後,為防故態復萌,明達每年都會來四營巡視看看,只不過時間不定罷了。
今歲明達是來得早了些,不過也不算太出人意料就是了。
唐昭跟在明達身後下了馬車。許是她生得太單薄,看上去就是一副文人樣不說,而且還只是個少年人,東羽將軍看過她一眼後並沒有多問,轉身便去前面引路了。
這種場合明達自然走在前面,唐昭稍慢一步跟在身後,入營之後所見景象與她記憶中幾分相似幾分不同——相似的是軍營本身,不同的是軍營里的人。
東羽將軍知道明達脾氣,也不來虛的,直接領著明達在營中四下看了看。
東羽營中精銳過萬,是朝廷耗費巨資養著的,所謂精兵不止是衣甲裝備精良,士兵們本身的精氣神也非同一般。無論是訓練的、巡邏的、還是射箭的,甚至是路過的軍士都是一副昂首挺胸,朝氣蓬勃的模樣。除了沒怎麼見血之外,這已然有了精銳之師的雛形。
唐昭當年在定國公的耳濡目染之下,對軍隊的要求還挺高,不過對眼下的東羽營暫時也挑不出錯來……她剛這樣想著,忽然便聽人高喊了一聲:「小心!」
隨著話音落下,有箭矢破空聲傳來。
唐昭匆忙間抬眼,便見一支箭矢自斜地里飛來。電光火石之間來不及多想,她反身便將明達撲到護在了身下,那箭矢也擦著唐昭肩頭飛過,劃破她衣衫不說,還堪堪帶出了一點血色。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東羽將軍更是覺得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等反應過來忙上前喊道:「殿下,殿下,您沒事吧?」
明達自然沒事,她被唐昭護得好好的,就連跌倒時的力道都被唐昭卸去了大半。然而她一抬眼就瞥見了唐昭肩頭綻開的那抹血色,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她甚至是有些慌張的掙開了唐昭的懷抱,抬手去捂她肩上的傷口:「阿昭,阿昭,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唐昭除了覺得有點疼,其他倒還好,忙不迭安慰道:「殿下放心,我沒事。」
明達又怎麼可能放心?她轉過頭便沖東羽將軍冷下了臉,吩咐道:「那支箭呢,快去把箭找來。還有軍醫……算了,金瘡藥呢,你那裡有金瘡藥嗎?」
現在又不是戰時,東羽將軍身上自然沒有帶金瘡藥,不過聽到明達吩咐他也漸漸鎮定了下來。一面派人保護好長公主,一面使人去尋那傷人的箭矢,一面又派人去取藥。等吩咐完這些,他又冷下臉,使人去查那箭矢的由來。
唐昭和明達身邊迅速多了一圈兒軍士護衛,旋即那支射傷了唐昭的箭矢也被尋了過來,明達看過箭頭確定上面沒有淬毒,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鬆下來。
饒是如此,她也將唐昭抱得緊緊的,顧不得旁人眼光。
唐昭感覺肩頭傷得不重,頂多也只是一點皮肉傷,想要開口安撫下明達,但轉念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不多時,金瘡藥便送來了,明達親自給唐昭上藥止血。
另一邊,東羽將軍的調查也很快,事實上看到被尋回的那支箭矢時他心中就有數了——那是軍中練習用的箭矢,原本箭頭也不十分鋒利,更沒有血槽倒刺之類的殺傷。不過箭射出來總是會傷人的,就不知是哪個王八羔子,他明明都領著人從射場後面走了,居然還能將箭射過來!
果不其然,一個新兵滿臉慌張的被帶了過來,手上還提著弓:「將,將軍。小人,小人剛剛才學射箭,只是一時失,失手……」
東羽將軍看著哆哆嗦嗦的新兵有些頭疼,他不知道之前那是不是意外,但他覺得常年遭遇刺殺的長公主可能不會相信意外。他自己其實也不太信,於是眯眼看了新兵兩眼,又吩咐道:「先帶下去,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