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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到哪邊就往哪邊走吧。」唐昭隨性的想著,手一拋便將樹枝拋了出去。
須臾間樹枝落地,向前的一方偏向了右邊,於是唐昭一扯韁繩便策馬向右邊的官道跑了過去。至於這條官道通向哪兒,她一點也不在意,等到了下個城鎮再打聽也不遲。
明達自從看過唐昭那封辭呈後,整個人便都陷入了自責與懊悔中,心中唯一的期盼也只是唐昭還沒來得及遠去,能讓她有個解釋與挽回的機會。
然而到底還是遲了,半個時辰後,手下人便帶回了搜查唐家的結果:「啟稟殿下,長史沒在唐家,而且是從下午起就消失不見了,唐家人自己也還在找她。」
明達聽完木然的擺擺手,啞著聲音吩咐道:「再去查!」
下屬應是退下,稍晚些連暗衛也都被派了出去,只剩明達還捏著辭呈坐在正殿裡,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奇怪——她對唐昭早有調查,也是因為她本人與調查所得大相逕庭,才對這人上心起疑。現在想來她雖不知宋庭這十年間的處境,可借屍還魂應當也不過是在數月之前。
幾個月的時間,還不足以讓宋庭對唐家生出歸屬,她既然都能舍了自己而去,區區唐家又怎麼還會被她放在眼裡?讓人去唐家找,不過是最後一點微末的希望罷了。
可惜,到底還是沒結果,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這一夜,從天黑等到天明,明達熬紅了一雙眼也沒去休息。
快天亮時,派出去查探的人終於回來了,順手帶回了那個車馬行的車夫:「殿下,長史昨日通過此人買了馬,如今早已經離開京城了。」
車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他是半夜被人從被窩裡拖出來的,恍恍惚惚被帶到了公主府,也不知這裡是哪裡。可小人物也有眼力,一眼就看出這宅子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眼前的女子更是尊貴非凡,當即便叫起屈來:「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小人只是賣了匹馬啊……」
明達只是一眼掃來,那目光中的威懾頓時唬得車夫閉了嘴,她問道:「人去了何處?」
車夫喏喏,不敢隱瞞:「昨日那郎君吩咐小人將馬帶去永定門。午後她來尋小人,小人便將馬賣給了她。她當時給了買馬的銀子,銀貨兩訖後就出城走了,去了哪裡小人也不知道。」
永定門是南城門,明達一聽就猜測唐昭是往南去了。然後想了想,她記得年少時兩人讀詩書,唐昭曾對煙雨江南頗有些好奇嚮往,還說等長大了帶她一起去玩……江南確實是個好地方,此刻想想唐昭若是沒地方去,或許真會去江南也說不定?
這樣一想,明達便對屬下吩咐道:「等城門開了,便派人出永定門,往江南去尋。」
屬下聞言立刻應是,扭頭一看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距離開城門也不遠了。他並不敢耽擱什麼,正要出去又聽明達吩咐道:「多派些人,其他方向也讓人去看看。」
再次應下後,屬下趕忙就下去吩咐了,順手還把那沒用了的車夫也給帶了出去。
然而明達下令之後卻並不能安心,她總覺得這樣派人是找不到唐昭的。也沒什麼理由,就是直覺離了京城,尋人就似大海撈針。想了想乾脆起身回房,卻不是熬了半夜終於要休息了,她只換了身便於出行的騎裝就又出來了,然後便目標明確的直往馬廄而去。
顯然,公主殿下坐不住了,便想要親自去尋人。
家令得到消息比較快,匆匆趕來將人攔下了:「殿下這是要去哪裡?」問完又勸:「您這一夜未曾休息,騎馬萬一出事怎麼辦?還有您昨日才從宮中帶回的旨意,這兩日便該啟程前往茂州巡視了,今日臣屬們還要來與您商討正事,您不在可怎麼行?」
明達出宮開府近十年,家令便跟了她十年,早就是心腹一般信賴的人。他拉著明達一陣絮叨,明達還真不好拂袖而去,可也被說得心浮氣躁,不耐煩極了。
片刻後,長公主終於忍無可忍的反駁道:「沒有本宮,他們就辦不好事嗎?!」
公主府的臣屬不少,除了長史官職最高,家令與公主最是親近,還有諸如諸曹參軍、主簿、各衛帥、典軍等等,屬官的配置堪比王府。這些官職也都不是虛設,每一個屬官都是明達精挑細選的人才,無論是她自己重用還是舉薦入朝都是沒問題的,應付一般場面絕對夠了。
明達心裡有數,再加上確實不安焦急,才想不管不顧放縱一回——她是一定要去尋唐昭的,直覺告訴她,這次尋不回人就再也尋不到了。
家令也是頭一次見她如此不冷靜,怔了怔,還是勸道:「殿下,臣知您此去是為尋人,可若是一時半會兒尋不到長史又如何?您在外耽擱一日兩日沒什麼,若是十天半月,陛下旨意已下,您總不能拖延著不出發吧?」而且十天半月天知道都要尋到哪兒去了。
明達耐心耗盡,終於拂袖而去,臨走前丟下句:「那就讓人戴上帷帽,遮掩了面容代我出發。等我尋到了人,我自會往茂州去匯合。」
巡視茂州在明達看來從不是什麼大事,她與皇帝說那些,多半是私心想帶唐昭一起出去培養感情。可現在人都跑了,她還急著去茂州做什麼?只要該回京城的時候趕回來就好。
又走了兩步,明達還是回頭說了句:「一應安排我都寫了條陳在案上,你們自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