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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夫很是看不慣他的做派,見著僕從重新關上花廳大門後,當先便開口道:「你來做什麼?當日不是說要解決宋臻嗎,怎的如今那小兒卻要被封做太子了?!」
宋三郎在御史大夫面前倒不敢放肆,照舊抬手行了一禮:「今日事發突然,眾位大人齊聚秦大人府上議事,有怎能缺得了我家殿下?只是如今多事之秋,殿下為避嫌不好前來,便令在下代為出面,也好與大人們商議大事。」
眾人聞言沉默片刻,倒也默認了宋三郎的話——延平帝再是太|祖定下的正統,也不能改變他離開朝堂三十年的事實,御史大夫這一幫老臣堅持的困難,尋求同盟也就是必然的了。
既然是同盟,他們便沒有理由撇開對方行事,宋三郎也就被默認留下了。
有了外人在場,原本滿腹牢騷的眾人倒是收斂了許多,各種埋怨也都咽了回去。只是場面一時寂靜下來倒是尷尬,許久才有人輕咳一聲問道:「那現下局面,應當如何?」
御史大夫沉吟片刻,便將目光投向了宋三郎。
宋三郎顯然意會了他的意思,略有些尷尬的避開了目光:「秦大人你知道的,殿下之前已經動過一回手了,只是行事匆忙並未能得手,反而引來了長公主的追查。若非殿下早有準備,只怕如今也難以脫身,暫時實在不好做些什麼。」
這些宋三郎即便不說,御史大夫其實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他原本以為對方頭鐵,之前都急著沖宋臻下手了,如今宋臻更是要被立為儲君,宋三郎口中的殿下只怕會更著急。
可惜誰也不是傻子,頭鐵的事做過一回,就再沒人想撞個頭破血流了。
見御史大夫臉上有失望一閃而過,宋三郎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旋即便將話題拋了回去:「我家殿下暫時不宜輕舉妄動,但眼下時機對於陛下而言,卻也是千載難逢。」
御史大夫不置可否,反問道:「何出此言?」
宋三郎眸光微閃,說道:「今日早朝,宋臻方是頭一次在群臣面前露面,連玉碟都還沒改。眾位大人可有想過,緣何只是丞相一道奏請,皇帝就這般乾脆的答應立儲?」
其實這話不用問也知道,當然是因為皇帝身體不好,儲君別無人選而且早晚都得立。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晚立不如早立,宋臻這些年跟在明達身邊也不知學到些什麼。皇帝立了太子,也好儘早將人帶在身邊教導,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宋三郎目光一掃,便看出了眾人想法,索性放下個驚雷:「皇帝突然認回宋臻,而且急著立儲,自然是因為他大限將至,急著給兒子鋪路了。」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畢竟皇帝雖然病殃殃許多年了,可他到底還年輕,以往病得再重也都撐過來了。久而久之,似乎所有人都習慣了他在生病,也習慣了他以這樣的姿態站在朝堂之上,於是忽略了他也有病死那一天……或者說那一天在眾人的想像中,總感覺有些遠。
花廳里又喧鬧起來,宋三郎滿意的看著自己一句話造成的影響。他又將目光投向御史大夫,笑問道:「若是皇帝駕崩,太子年幼,於陛下而言,可算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那自然是,少帝登位本就是一件頗具風險的事,否則當年延平帝也不會輕易丟了帝位。
御史大夫並不質疑宋三郎的消息來源,當下垂眸沉思起來。
就在宋三郎等人蠢蠢欲動時,宣室殿中,休息了半日的皇帝又一次撐了過來。
他倚在床頭用了小半碗清粥,對著滿臉擔憂的妹妹笑得輕鬆:「皇妹不必擔心,朕今日才剛在朝堂上宣布阿臻的身份,這時候出事會連累他的。」
皇帝笑得輕鬆,但一句話卻也是斷斷續續分作了好幾回才說完。誰都能瞧出他的虛弱,可同時也是誰都能瞧出他的堅持——他得為兒子鋪路,他得為江山負責,他不能自己一死了之就讓天下陷入紛亂。他得多撐些時候,最好撐到延平帝一系被徹底剷除。
這或許並不難,如今明達多多少少已經掌握了些線索。順著線頭去理去查,總比過去十年毫無頭緒要好,說不定他真能等到隱患解除那一日呢?
明達看著皇帝如此,心中難過卻不好潑冷水,點點頭符合道:「正是如此。而且阿臻還小,也離不開皇兄教導。」
宋臻很懂事,也在一旁點頭附和,只小孩兒眉眼間的擔憂卻是掩飾不住。
兄妹父子溫情脈脈說了一會兒話,唐昭便走了過來,扯扯明達衣袖,遞給她一張紙條。明達接過垂眸看了起來,皇帝見狀便問了一句:「發生何事?」
此時明達身處宣室殿中,若非急事要事不會送來打擾她,皇帝因此才有一問。而明達也沒有瞞著他的意思,順勢便將紙條展開來給皇帝看了——小小的紙條上只有寥寥數語,寫的卻正是皇帝重病之事,看得當事人眼睛不由得眯起,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
明達等皇帝看完,轉臉看向唐昭,目光示意她給出解釋。
唐昭於是說道:「此前臣與殿下偶然發現,御史大夫似與一些逆賊有所往來,於是殿下便派人監視起了秦大人府邸。這是半個時辰前從秦府飛出的信鴿傳書,謄抄過後送來宮中,至於信鴿已被再次放飛,殿下的人也已經追蹤而去了。」
飛鴿傳書也要考慮鴿子的體力,因此除非同在一座城中,一隻信鴿所能傳遞的路途其實是有限的。這中間會有人建起中轉之處,或者用信鴿交替完成傳遞,也或者半路就換了人快馬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