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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拔刀術有數種方式,一是乾脆地讓刀出不了鞘,以速度碾壓,衝力猛擊,以狂風暴雨之勢強硬地令對付棄劍認敗。二是一擊必殺,同樣採用出不了鞘的版本,只不過這次不是對刀,而是對人,封喉索命。三是扛過第一波拔刀術,因為拔刀之後持劍者會有一個調整的微小空蕩,抓住這個機會不難在後續戰鬥中取得優勢。
但是一二兩種方式需要有比拔刀術更快的速度,本身藉助刀和刀鞘的摩擦力,拔刀術就是快攻的手段,想要比拔刀術還快大多時候很難有人做到,至於第三種,這不在爭強好勝的犬族的考慮範圍。
對自己十分有自信的犬大將戰前廢話,倒是把吹石名氣一直以來的違和感一掃而空。
犬大將道:「我來時聽說過你,聽說你的劍法是最適合野獸的劍法,因此我聽從了老友的指引尋到你這裡。」
可不是適合野獸嘛……全是拿野獸練出來的。
吹石默默回想,抓兔子,和熊搏鬥,學著以前看過的動漫練習透過水擊中魚身,或是不傷到魚將對方打飛到岸上等等理論上根本行不通的修行手段。
要不是修行後五感暴漲的速度更快了,自己恐怕也不成。
犬大將道:「我在這座城附近聽說過你的全部事跡,以一人之力終結戰爭,左右兩城局勢,這對人類來說非常了不起但對我們妖族卻不值一提。」
吹石默默吐槽,知道你還說。
犬大將野性的眸子驟然深沉起來,空氣也連帶著緊繃,風聲在遠處漸漸減小,唯獨他的聲音越發清晰。
「你的劍術能操控時間。」
吹石慢條斯理地直起身,昂然不懼地對上犬大將探究的目光,不耐煩道:「還打不打?」
犬大將:「……」嘆氣,「真不知道你是故意轉移話題還是乾脆是個武痴。」
「等我們關係好到推心置腹,告訴你也無妨。」吹石學著他應付族裡來找他的妖怪的樣子邪氣地笑了下,在犬大將哭笑不得的眼神裡再次擺出之前的姿勢。
這一回,誰都沒再多話。
下一刻,空氣中一點兒寒意乍然冽凍成霜,犬大將只感到視野之中的白色星點從一簇到一群,再到下雪一般天上地下到處都是純色白點,躲不開避不及,僅差一步,喉嚨差點兒舔吻到吹石手中之刀。
危急時刻,犬大將征戰多年的本能救下了他,這等超越人類極限的技藝手段還是第一次嘗到,滋味十分新鮮。
吹石戰鬥起來並不多話,尤其是揮舞著劍的時候,仿佛那一聲聲破空而過的凌冽聲音足以代替她胸口的戰意嘶吼。
鐵碎牙是妖刀,論鋒利註定比吹石手裡這把刀好,然而正如大意之下險些吃掉大虧的犬大將,她的劍術從來變換自由。
拔刀術,以殘影形勢迅速擊穿空氣,在一個時間點內達成無數把刀同時存在實體的真實奇蹟。
這是吹石困守山崖半個月後,愣是練出來的不存在的劍術。
這一招成型時,練習用的峭壁上,五十個坑洞同時在她揮劍後產生,技術達到人類巔峰,堪稱神乎其技。
然而吹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煉成的,只知道握住劍之後,如虎添翼,不知名的衝動完善掉她最初的構想,之後整套劍術從無到有,順利地不可思議。
這種情況換成任何一個有經驗的人差不多都能給她指點,文人有「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自我謙虛,武者則不講究虛的,他們會直道——天賦。
就是這麽不講理,有的天才拿到劍就懂怎樣殺人,有的天才不需要揮劍一天,他們就是絕佳的劍士,老師?劍道?同伴?那都是可有可無的輔助,這一類人最需要的……沒錯,他們最需要的成長道具是壓力和敵人!
有壓力,揮劍的手會越來越穩;有敵人,使出的劍方越來越利。
吹石無疑就是這類人,但她還沒有自覺,只是在和犬大將的戰鬥中,將依仗妖族身體素質硬抗的這隻犬妖弄得無比狼狽。
犬大將該慶幸,吹石的劍不是純粹的殺人劍。
她的劍道已然到了鬼神莫測的程度。
不經意地一個抬眼,鋒芒寒光壓在頸側,倏然一驚後躲開,眼角餘光瞥到劍士彎起的嘴角就像是空中勾勒出的那彎弦月,滿滿的「你逃不掉」的意味,犬大將心頭不禁沉下一塊巨石。
刀鋒遊走過的路線明亮地如同天上之月落入她的手中任憑她揮舞一般炫麗,漸漸地,犬大將支撐不住,他以從未有過的狼狽姿勢坐倒在地上舉手投降。
「我輸了。」
擦著他額頭停下,吹石瞥了一眼沒出息的犬大將,刀身映過一縷寒芒,削斷一縷劉海落到他手上。
犬大將苦笑:「傳言有虛,你這傢伙明明有著成妖的實力。」
人類之中有許多局限在短暫時光裡的怪才,他們非常容易走上歪路,選擇拋棄人的身份踏過那條禁忌之路,從而擁有妖怪的漫長人生,用來精研自身執著的那一部分,等到天長日久,他們回過神來,會發現人類的記載中他們也成了某種妖物,並且再也擺脫不了那種印象。
不過犬大將說的意思可不是這種,高天原八百萬神靈,有多少神族是原本的妖怪根本說不清。不過大妖怪一貫不願意和神族扯上關係,他們本身就有成神的能力卻不屑為神,但對吹石卻沒有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