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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麗眼睛一亮,能到州府是很好,但是她都來過很多次了,而且馬車只有一個茅草頂,四周都不遮風,秋冬的時候,出門可冷了「真的嗎?那是什麼時候?到時候我們就不用來了?」
「主上頒布了政令,上個月不是帶你看過糧所外的布告嗎,又忘了是不是~」曉月戳了一下女兒的腦袋「主上在建立新的糧所,以後不止州府有,其他各城都能有,等城裡的糧所運行的良好,到時候就要在鄉里建了。」
小姑娘腦袋往後一縮,避開頭上的手,臉上帶著疑惑「春燕說,他爺爺在家裡說,這個是不可能的事情,國庫的糧食根本支持不了這樣的消耗,我們吃完了就沒有了。」
什麼國庫什麼消耗柔麗其實沒聽懂,不過她知道什麼叫吃完了,小的時候她們經常沒吃的,父親把最後一口吃的給了她,餓死在路上,後來塙王登基,她們才有很多吃的。飢餓的感覺她一直記得,十分害怕像春燕說的那樣,她們有一天把東西都吃完了,就又沒得吃了,嚇的她那幾天拼命吃東西,撐的肚子疼,後來實在堅持不了才放棄的。
曉月眉頭一皺,剛要訓斥她不要胡說,站在馬車邊的人突然插話,身高比她亡夫還要高一個頭的漢子,指著她們大笑,聲如洪鐘,對著被他的笑聲吸引的人朗聲開口「你們聽聽,小姑娘擔心我們的存糧呢,主上一向政令通達,我從柳州來,準備遊歷全國,以往我們那裡經常有水澇,上任錯王一直想要挖渠引水,到他死這件事都沒做成,主上不過用了半年就做到了,而且沒有徵召徭役,主上發出的政令就一定可以實現。」
本來只在和身邊的人小聲聊天的人群,因為他這一句話,紛紛七嘴八舌的加入進來,本來到月尾過來排隊都是距離有些遠的鄉人,住在附近的,早就已經領過了。越是鄉下的地方,對新王的政令感受越深,能進入府城的都是有些家底之人,反倒不會把這每個月的糧食當成是救命的大恩。
一位穿著麻布老農打扮的大爺,一臉不贊同的看著剛才那個說話的漢子「錯王豈能和主上擺在一起比較,要不是因為他,天帝也不會讓巧國王座空虛了二十年,我也不會一家七口都葬身黃土,只剩我孤零零一個。他是大逆不道的罪人,根本不配稱王!」
「我倒覺得錯王好歹做了件好事,如果不是他,主上也不會成為塙王。」一個頭戴布冠的學生說完好像覺得挺好笑,還樂呵呵的看著眾人,等著別人附和,轉頭就被噴一臉。
「呸!你說的好像我們還得感謝他,我看你是沒吃過苦頭!」
「看打扮還是個學生,居然能說出這種話,書都不知道讀到哪裡去了!」
「以前錯王就一心用賦稅養這些人,就是因為他們,我們才會連餬口的糧食都沒有!」
「妖魔來的時候,你一定連學府都沒有出過,才能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看你壓根不是巧國人,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對!他一定不是巧民,前段時間不就有人說,很多人拿著死人的旌券冒領糧食,他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靛青色的布衣,手上拿著糧袋,一看就是個文弱書生的人,就這樣被掛上『看著就不像好人』的帽子,被躁動的群眾奚落的倉皇而逃,要是他跑的慢點,說不定還會被群情激憤的人給丟石頭。
戴著帽兜遮蓋發色的千樹,看著那個書生微微有些不忍,想著他剛才的那句話,低低嘆息一聲,轉頭看著身邊的人「主上也覺得剛才那人的話有些不中聽嗎?」
「什麼?」金積玉愣了一下,順著千樹的目光,看向那個書生,輕笑道「不過是一句話而已,他也沒有說錯,如果錯王沒有失道,巧國不會有你,千樹不在,自然也不會有我這個塙王。」
金積玉越過人群看著那個說一家七口只剩一個的老人,詢問跟在身後的宏闊「便民所現在應該一里就有一個,這樣孤身一人的老人,應該便民所照顧,怎麼會到糧所來領糧?」
天災人禍所有倒霉事,都在二十年經歷了一遍的巧國,不說屍橫遍野,這種一家只剩孤寡老人和舉目無親幼童的事情非常多,他們求生的方式十分有限,糧所建立在州府,從鄉野之處趕到州府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巧國是沒有妖魔了,但是山林里不缺野獸,一路行來並不是都安全。
比起只在州府有的糧所,便民所才是先期的重中之重,金積玉花費在便民所的心思,比糧所要多。現在那個老人一看就不是府城的人,從周邊趕來領糧,代表有便民所沒有做到該做之事。
宏闊倒是覺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意有所指的回道「糧食可以換肉食,便民所不會出現苛待的問題,只是現在畜養家禽動物的人不多,口味可能有些清淡。」即使說人人有飯吃,還是有人不止想吃五穀,還想吃肉。人都是貪心不足的,溫飽是基本,活命的問題解決了,當然想要過的好一點。
金積玉聽懂了他的意思,對他話外之音里的不以為然卻沒當回事,如果不是為了享樂,人類就不會有族群,社會之所以能發展,就是因為人不止想要眼前的東西,還要嘗試沒有擁有過的。
「告訴地官長,可以給畜養牲畜的百姓做一些補助。」地官主管人口和戶籍,田獵和家畜也是他的管轄範圍,金積玉轉身重新跨上騎獸,她倒是忽略了,吃飽了當然就想要吃肉,常世除了麒麟,所有的生靈都來自里木,想要牲畜的人可以在專門誕生動物的里木下祈禱,這可真的是無性繁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