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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古斯特不打算搭理他,連眼風都欠奉,扭過頭就打算繞開。
那人看出了他的意圖,朝他的方向喊了一句什麼。
奧古斯特的因紐特語不是很流暢,只能分辨出其中的幾個詞,他皺了皺眉,隨口問了旁邊的一個警員一句:「他在喊什麼?」
那個大鬍子見狀又笑了幾聲,看著他們的眼神里滿是挑釁。
那個警員走過去在他肋骨踢了一腳,斥道:「閉嘴!」
大鬍子痛得蜷起了身子,但是眼神依然注視著奧古斯特的方向,嘴裡嘰里咕嚕又說了一串話。
警員凝神聽了一會兒,臉上神情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他轉頭看向奧古斯特:「上尉,你們的人沒有受傷吧?」
奧古斯特警覺起來:「沒有,怎麼了?」
警員解釋道:「沒有就好,這些偷獵者一般會在他們的魚叉或者匕首上塗一種神經類的麻藥,大部分情況下即使誤傷了人也不會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後果。但是據這個人說,他們這次的麻藥里混了些生物鹼,我們不清楚成分,如果有人受傷,得馬上送總部的醫院做檢查。這個人說他親手用一把魚叉劃開了一個人的手腕,你們這邊沒有受傷人員的話我得去檢查一下其他人。」
奧古斯特點了點頭,看著那個警員轉身走遠了。
因為大鬍子那番話,一股緊張的氣氛迅速在這個臨時營地瀰漫開來,所有人都在忙著檢查自己身上,生怕有先前沒注意到的細小傷口。
奧古斯特心不在焉地四下看了看,心裡總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目光掃過不遠處的阿瑟時猛然頓住了——
阿瑟站在他身後5、6碼的位置,彎腰撐著自己的膝蓋,背脊繃得極緊,背部每一次起伏都仿佛極困難。
奧古斯特大步走過去:「阿瑟?你怎麼了?」
阿瑟抬起頭,皺著眉頭,但還是勉強撐出了一個微笑:「不知道,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奧古斯特一把抓過他的手腕,在他右手腕上靠近手掌根的位置發現了一道狹長的傷口,傷口不深,但是周圍皮膚已經隱隱泛出了一股烏青。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凍住了:「這是怎麼弄的?」
阿瑟被他語氣里的恐怖嚇到,費力地想了想:「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剛才抓人的時候不小心被他們的魚叉還是什麼的劃了一道。」
奧古斯特用力攥緊了他的手腕,轉頭朝那群海警喊了一聲:「哪一架直升機可以馬上走?」
海警的中尉被他驚動,跑過來有些緊張地道:「怎麼回事?」
奧古斯特簡單道:「受傷的是阿瑟,我要一架直升機,馬上飛總部醫院。」
中尉目光迅速在周圍掃了一圈,指著右前方那架道:「A40油箱還有三分之二,足夠飛回總部醫院了,走。」
奧古斯特緊跟在他身後,半扶著阿瑟登上了那架直升機。把阿瑟安置在座位上平躺下來之後,他跳出艙門,大步走到偷獵者那架飛機前,把那個大鬍子扯出來,半拖半拽地弄上了他們的飛機。
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在整個機艙內布下了一層不祥的紅色。
阿瑟躺在座位上,人已經將近半昏迷,呼吸急促,一張臉上是死灰一般的白色。奧古斯特跪在他身邊,撕下自己的衣袖緊緊捆住了阿瑟的大臂,接著把他袖管捲起,低下頭湊近那道傷口就開始吸毒血。
旁邊的中尉很清楚已經晚了,不忍心制止他,直到他吐了第5口還是第6口烏血之後才按住他的肩膀:「夠了,上尉,您這樣是沒用的。」
阿瑟的四肢已經開始出現輕微的抽搐,被他綁住的那隻手臂上血管脈絡從蒼白的皮膚下清晰地浮現出來,接近黑色一般的暗青。
奧古斯特猛然轉身,一把揪起後面的大鬍子:「你們用的是什麼毒?哪一種生物鹼?」
大鬍子沒聽懂他的話,但是看他的表情也猜出了大概,嘴角的笑容擴得更大,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奧古斯特轉頭看向那個中尉,中尉臉色有些難看,聲音很輕地道:「他說他們混合了起碼兩種以上的生物鹼,摻雜了水母的神經毒素,是他們頭領親自配的。就算我們及時把人送到醫院,要配出血清……也……來不及了。」
奧古斯特雙眼赤紅,一拳打在大鬍子臉頰上,低吼:「你們是不是有血清?你們一定有血清,不然要是誤傷了自己人你們怎麼解毒?血清呢?在哪裡?」
大鬍子撇過頭把嘴裡的血沫吐了,看向奧古斯特的眼神滿是嘲諷,他極慢地搖了搖頭。
他們還沒回到費靈厄阿瑟就不行了。
他兩眼無神地大睜著,暗沉發黑的血沫不斷從他唇角溢出,奧古斯特半跪在他身邊,右手被他牢牢抓在掌心。
「阿瑟?你感覺怎麼樣?我們快到醫院了。」他聲音輕得仿佛怕驚嚇到眼前的人。
過了幾秒,阿瑟好像才明白了他在說什麼,極緩地轉過頭來,目光有些渙散地看著他,費力地開口:「沒用的……我知道,奧古斯特,沒……用了。」
奧古斯特抬手抹去他嘴角新湧出的一股血沫,覺得心臟被勒緊了:「你別說話了,睡一會兒,等你醒過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你會好的,我保證,我發誓。」
阿瑟很輕地笑了笑,固執地沒有閉上眼睛:「看來那些數據……我再也沒有機會修正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