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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說過,我最討厭背叛的人。」蓮衣恨聲道,「如果背叛的人是阿雲,我也絕不會放過阿雲!」
殺意一遍又一遍刺激著她,她的手中也因此多出一把短刀。然而她站在柳紛雲身邊,卻只放狠話,怎麼也下不去手。
這是她最愛的阿雲呀,阿雲只是被齊然欺騙了,罪不至死。
然而內心湧出的殺意已成了劇毒,她捨不得殺,便讓她痛苦。疼痛自蓮衣心尖蔓延開去,像是要將她活活撕開。
蓮衣痛得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看著鮮紅的血在眼前流淌。
那是她的血,是她不殺心愛之人的代價。
她痛得蜷縮成一團,一遍又一遍叨念著柳紛雲的名字,握住短刀的手微微發顫,最終將刀刃轉向了自己。
她怎能因為私慾和揣測,傷害她最愛的人。
蓮衣咬緊牙關,雙手發力。然而刀刃在扎入她脖頸之前,忽地被一隻手奪去。
柳紛雲在幻境裡找了好久,才找到蓮衣,剛過來就看見她要自戕,慌忙奪了短刀。
「我這就帶你出去,衣衣。」她扔掉短刀,瞥了眼惶恐不安的自己,抱起蓮衣,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蓮衣靠在她身上,渾身劇痛並未減輕。她低喚一聲「阿雲」,抬手要觸碰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卻發現手掌和胳膊皆血肉模糊。
「你快放下我!」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模樣,蓮衣立即掙紮起來,帶著哭腔道,「我……我好髒……身上都是血……還想著殺你……」
「我只看到你要傷害自己。」柳紛雲卻將她抱得更緊,吻了吻她的眉心,不顧唇上染血,「是我不好,離開得太匆忙,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之前也是我不對,怕你多想,沒有告訴你我和齊然有約定。」
她沉著地道歉,將自己對不起蓮衣的行為一件件說出口。
血將二人的衣服皆染紅,蓮衣忍著周身劇痛,啞著嗓音道:「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告訴我……」
疼痛幾乎淹沒了她的意識,蓮衣語無倫次地交代時,只覺零碎的記憶浮現在腦中。
有人笑著將她抱在懷中,告訴她自己要出一趟遠門,讓她乖乖待在家裡。
有一天這個人突然消失了,沒有半句告別。
她上哪都找不到這個人,最後去了旁人再三提過的禁地。
耳畔雷聲炸響,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識海中漸漸碎開、散去,就連那人的身影也是。
一切歸於沉寂時,她什麼也回想不起來了。
……
看著臥在柳紛雲懷裡昏睡的貓,絡冰輪冷聲問:「殿外留守的侍衛全部昏睡不醒,巫醫大人這是鬧的哪一出?」
柳紛雲無奈地和齊然對視一眼,面不改色地道出剛才想好的理由:「我和齊然在這裡抓惡妖,惡妖用法術造出幻境,幻境範圍里的侍從就中招了。」
她揉了揉懷裡的大白貓,「殿下也是,一起中招了。」
「惡妖呢?」虞清月散去幻境,皺著眉過來問。
「跑了。」二人齊聲道。
虞清月鷹眸一眯,聲音驟冷:「你們最好說實話。」
二人:「……」
雖然師父/青師姐生氣起來很可怕,但今天的事絕對不能說實話。
「真跑了啊,這還要打證明嗎?」齊然打圓場,順便撩起衣袖,「有傷為證行嗎?」
絡冰輪也看出端倪,一指大白貓:「你們捉妖便捉妖,聖女怎會出現在這?」
齊然張了張口,還沒想到說辭,柳紛雲趕緊接過話:「事發突然我沒時間跟殿下說,殿下聽說齊然把我帶走了,以為我們是去哪裡幽會呢!」
「……對對,聖女大人愛極了巫醫大人,這真是個誤會!」齊然回過神,忙承認下來。
於是虞清月又將冰冷的目光剮向弦梨花和阮橘。
兩隻貓貓對視都不用,連連點頭,阮橘還故意道:「就是!要不是齊然突然帶走柳大人,我們也不會告訴殿下的。」
虞清月看向齊然,齊然傻笑著心甘情願背上這口鍋。
只能用這個理由糊弄過去了,柳紛雲是神的身份可不能給絡冰輪聽到。
絡冰輪留下來收拾殘局,虞清月則將柳紛雲一行人帶回聖女殿,一路上什麼話也沒說,落地後也沒留半句話,雙翼一振,回祭司殿去了。
虞清月一走,阮橘忙對齊然道歉,自責不該把事情告訴蓮衣。
齊然倒不在意,笑呵呵地揉了揉胖橘貓的腦袋,邀她去外城吃涼粉。
阮橘就跟著她走了,弦梨花放心不下蓮衣,跟到寢殿外面,仍不放心地叮囑柳紛云:「要是沒法說服蓮衣大人,柳大人只管和我說,我來作證。」
柳紛雲點頭謝過她,關上門,抱著大白貓回到榻上。
她和菡萏殿的花精們一起用幻境困住了蓮衣,也因此探得了蓮衣的一小部分記憶。
那些記憶和燭煌國無關,應當是蓮衣缺失的「從前」。
柳紛雲看著蓮衣喊著她的名字,邁著四條小腿兒到處奔尋,最後踏入一座平靜無瀾的池水中。
下一刻,雷霆大作,青雷如雨紛落,劈在這隻小白團身上。
蓮衣的慘叫聲不斷迴蕩,如同針一樣扎在柳紛雲心上。
雷擊過後,蓮衣周身還環繞著青色的電蛇。她雙眼緊閉倒了下去,沉入池中,再也沒有浮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