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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織國那裡怎麼辦?虞醫師雖然被妖吃了,但到底死在咱們境內……」
「與其為死人考慮,還不如想想怎麼侍奉那隻大妖。」
「說的也是,那隻妖似乎和大祭司定了契,要當三年護城靈獸。等春獵結束回了城,她就要住進祭司殿了。」
「……」
濃郁的妖氣自桂枝殿裡飄來,蓮衣只嗅了嗅,就知道虞清月其實是假死,恐怕是故意放出自己吃了「虞清月」的消息,然後大模大樣用妖身示人。
弦梨花也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扯了扯她的衣袖,「大人……」
「回去罷。」蓮衣轉身,聲音聽不出情緒,「可以喚阿雲醒來了。」
她想起自己剛奪舍七公主那會兒,大祭司可是召集最好的除妖師到公主府,往死里對付她。
她忽然為七公主不值。七公主好歹是大祭司的親傳徒弟,被大祭司從小帶到去世的,怎麼死後要被師父這樣怨恨?
哪怕是身體被妖奪舍,奪舍她的妖既不是故意,又不是幹壞事的,就只是一隻貪圖貓窩和一日三餐的大白貓而已。
想到這,蓮衣不禁又為自己感到委屈。
柳紛雲剛醒就聽到師父的死訊,呆坐半晌,忽然甩了甩腦袋,長吁一口氣:「師父沒事,可真是太好了!」
蓮衣盯著她問:「你睡傻了麼?我說虞醫師已被大妖吃了。」
柳紛雲搖頭,她只是看到師父的坐標回到了桂枝殿,代表光點也變成了妖族。
「殿下別慌,信我。」她笑著捏了捏蓮衣的臉,「師父和大祭司應該已經在一起了,你要是不放心,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桂枝殿看看?」
蓮衣沒有說話。她本想用虞清月的死訊試探柳紛雲,誰知就這樣失敗了。
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襲來,蓮衣扯出一絲笑,捉住她的手,輕聲道:「不必,你一心惦記師父和絡冰輪在一起,是不是忘了和絡冰輪交手時,她怎樣針對我?」
她身上還在痛,療傷藥吃了不少,傷勢卻恢復得很慢。
注意到她面色不好,柳紛雲立即收斂笑容,披衣下榻,找出藥箱。
「殿下過來。」她放好藥箱,拉著蓮衣在桌旁坐下,給她診脈。
蓮衣一直沒有說話,柳紛雲讓她做什麼,她就配合著做。
診完脈,柳紛雲嘆了口氣,神情凝重。
「為什麼不早些喊我療傷?」她說罷,伸手朝蓮衣的肚子輕輕一按,蓮衣頓覺疼痛很快蔓延開來,忍不住弓起身體。
「殿下的妖氣,此時大都在我身上。」柳紛雲見狀,更是心疼不已,「七公主的身體本就虛弱,沒了妖氣的滋養,這種傷勢要想恢復,起碼得一個月。」
她找出好幾瓶藥,倒了五顆藥丸,餵蓮衣一點點服下,而後抱她回到榻上,又研墨執筆寫起藥方,寫完拿起來晾了晾,找來弦梨花去抓藥。
蓮衣看著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恍然感覺又回到了冬月,房間裡皆是苦澀的藥味,柳紛雲一手拿著藥碗,一手拿著糖塊,哄著勸著餵她喝藥。
她雖怕喝苦藥,每逢喝藥卻還嫌棄柳紛雲像個老媽子,然後收穫了柳老媽子毫不在乎的傻笑,以及一個帶聲音的吻。
蓮衣捏了捏被子,莫名有些心虛。
她們結婚之後,阿雲一直都很在意她,反倒是她一直在奇怪的地方吃醋。
但正是因為這份在意,她更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分走柳紛雲的注意力。
阿雲是醫師,懸壺濟世,也許心中還能裝著天下人,可她只有阿雲了。
再沒有旁人能像阿雲這樣待她。
弦梨花很快帶了一包藥回來,敲門進來之後,面色卻很難看。
「柳大人,那位大妖……齊然來了,說要見你。」弦梨花提著藥包,說話時,小心翼翼地關注著蓮衣。
柳紛雲很是意外,她和齊然的交情僅限於給她治了傷,不曉得此妖是為了什麼找上門。
「我去見見她。」柳紛雲點頭道,「你先給殿下煎藥,不要耽擱了。」
她剛挪步,忽被蓮衣一把拽住。
猜到她大概在想什麼,柳紛雲又坐回床沿,看向蓮衣,對上她的目光,「殿下好好休息,養傷期間最好不要走動。」
「我不亂動。」蓮衣緊了緊手中握著的胳膊,眼中汪出淚,「你快去快回,不然我定會來找你。」
她以為柳紛雲多少會先安撫她,沒想到柳紛雲應了一聲,小心掰開她的手,逃也似的快步離開。
「……」蓮衣咬了咬唇,抹去險些就要撲簌掉下來的眼淚,喚來弦梨花,「去盯住她。」
惦念著貓貓正含淚等自己回去,柳紛雲腳步又加快不少。
齊然是化了人形來的,此時笑著正和剎如琅說話。聽到柳紛雲的腳步聲,齊然止住話,轉過去看她。
「巫醫大人安。」齊然笑容燦爛,柳紛雲卻從她眼中看出不甘心。
她吩咐一隻貓妖去看茶,帶著齊然去待客廳,開門見山問:「出什麼事了?」
「我那日送給巫醫大人的解藥,可是被大人交給虞醫師了?」齊然收起情緒,卻拐彎抹角問起別的。
「確、確實。」柳紛雲沒想到她是來問這事,「不瞞你說,虞醫師是我師父……」
「我知道。」齊然截住話,「那瓶解藥本就是我給大人的醫藥費,如何處置是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