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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飲料尚未上桌, 只得乾巴巴地看主公大人端起檸檬茶抿了一口。
「沒什麼特別, 除了不能在晴天外出讓我有些懊惱。」
當然, 他隱瞞了重要一點—無慘對他的強制性餵血。
產屋敷放在吧檯上的手倏然緊握成拳, 從他憋紅的臉色判斷,他正在忍耐新一陣的咳意。
亂步暗自嘆了口氣,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耀哉喃喃自語, 細弱蚊蠅的聲音籠罩在玻璃杯中,卻仍被亂步一字不落地捕捉。
感謝至高無上的無慘大人,感謝鬼族的偉大身份,讓他明明聽到了別人脆弱的心聲,還要佯裝無事發生。
該死的。
須臾,耀哉恢復如常。
他從和服的內側袋中掏出一隻精緻的玻璃瓶。
「這是去鬼化的藥物。」
亂步挑了挑眉接過:「是你上次提到過,讓鳴女測試藥性的那個?」
產屋敷默不作聲地審視他,溫潤的目光中透露出洞察人心的銳利。
「你記得的比我預想的多。」
主公說的便是變成鬼後會失憶這件事了。
亂步翹唇一哂:「感謝無慘大人昨晚為了讓我回到武偵不露餡而做出的努力。」
「您好,您的檸檬茶。」
他點的單正巧上桌,亂步端起新鮮出爐的檸檬茶與產屋敷碰杯。
哐當—
一聲玻璃撞擊的脆響,澄澈的茶紅色液體倒映出江戶川亂步的笑臉。
過分燦爛的笑臉。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喝了口酸甜可口的檸檬茶,亂步順手拿起吧檯上的玻璃瓶,走進洗手間。
*
洗手間內,亂步吞下一顆藥片。
藥很快就起效了,細密的冷汗爭先恐後從他額頭冒出。
他一會兒如被覆滿冰雪,一會兒如墜入火爐,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道互相拉扯,仿佛要剔除他體內屬於惡的那部分。
暈眩感像潮水襲來,亂步雙腿發軟,拼盡最後的力氣跑進廁所,啪嗒一聲跪倒在地。
「嘔—」
他開始了漫長的乾嘔……
過了一會兒,胸口熊熊燃燒的大火偃旗息鼓,亂步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視野內的血色逐漸散去,理智姍姍來遲。
經歷一場身體和靈魂的浩劫,亂步依舊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供揮霍。
他擦了擦嘴角,扶著牆壁緩緩站起。
「救命啊,救……命啊。」
耳畔微乎其微的呼救聲引起了亂步的注意,他疑心自己聽錯,遂貼著隔板屏息凝神。
「救命啊,救……命啊。」
熟悉的聲音飄入耳內,亂步瞭然一笑,提步走向隔間。
不過短短數分鐘,他的體力就恢復了不少,也不知是藥物的神奇或者是鬼族的體質庇佑。
亂步撇嘴,嘗試推了推面前隔間的門,反鎖。
「你讓開一點。」
他拔高嗓音對裡面的人喊道,不等回答,哐當一聲巨響。
隔間的門便被他踹開了,映入名偵探眼帘的儼然是……
*
太宰治,前港黑幹部,現武偵社成員,異能為人間失格,愛好是……
【自殺】。
江戶川亂步用太宰治手臂上現成的繃帶幫他包紮腕部的傷口。
「你怎麼想的,在廁所做這種事?」
太宰治臉頰蒼白,虛弱地睨他一眼:
「啊,在跟蹤亂步先生的途中覺得這裡的洗手間環境不錯,臨時起意罷了。」
亂步語塞,哪怕見過無數思路清奇的罪犯,太宰治仍舊是一朵無法超越的奇葩。
「你還能走嗎?」
名偵探輕而易舉地攙起了他,太宰嘖嘖稱奇:
「亂步先生的力氣大了很多,難道是吃了菠菜嗎?」
「是喝了人血。」
江戶川亂步沒好氣地說。
濃重的腥味透過被血染紅的繃帶在名偵探的鼻腔猛竄,亂步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咕嘟—
「那麼亂步先生想要喝我的血嗎?」太宰治朝他拋了個媚眼:「血盡而亡也不失為一種浪漫的死法。」
「請你……」亂步能感覺到自己狂跳的太陽穴,他深吸口氣:「請你閉嘴,謝謝。」
「哎呀,亂步先生,明明是你慫恿我來跟蹤的對吧?我只是照做而已。」
確實像太宰治「指控」的那樣,亂步刻意露出許多馬腳。
隨意放置的土黃色信封,疏離地稱呼谷崎直美,讓滾燙的茶水潑到童磨,乃至信誓旦旦要加入萬世極樂教都是為了勾出太宰好奇心的把戲。
太宰治等了一會兒,見亂步不接嘴,只得漫不經心地瞥一眼自己的傷口,搖了搖頭:
「哎呀,亂步先生不要生氣啦。人生就是充滿意外的啦。」
「你送給社長的那朵藍玫瑰是哪兒來的?」
太宰治-這位無論面對怎樣的窮凶極惡之徒都鎮定自若的男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哈?你說什麼?」
江戶川亂步耐下性子又重複一遍:
「我是問,社長辦公桌上的那朵藍玫瑰,你從哪兒得到的?」
太宰治望著天花板絞盡腦汁思考許久。
「啊,我想起來了。是我某天跳河未遂,一位花店老闆路過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