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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容納250人的極樂教經營得如火如荼的童磨不懂,為什麼領導莫名其妙就怒了。
算了,大人總是這麼陰晴不定,他都習慣了。
童磨理了理和服的下擺,正要隱身,無慘驀地叫住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容忍你胡言亂語嗎?」
「?」
「因為,把你大卸八塊會弄髒我家。」
打掃起來實在太麻煩了。
*
亂步和中島剛出電車,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兩人並肩擠在那把小小的透明傘下,勉強躲過了變成落湯雞的命運。
中島一邊悄悄把傘往亂步那邊斜,一邊嘖嘖稱奇:
「還好月彥先生有準備。不過,我明明提前看了天氣預報,沒說今天下雨啊?難道月彥先生在這方面也比較敏銳嗎?」
「……閉嘴。」
江戶川亂步悶悶不樂。
任何讓他意識到無慘優於自己的地方都能瞬間破壞他美好的心情。
過了一會兒,兩人走進武偵大樓。
中島擦了擦頭髮上的雨水,小聲打了個噴嚏。
兩人還沒走到偵探社門口,裡頭火熱的討論爭先恐後湧入耳朵。
是谷崎直美的聲音。
「你們搶到那個玉壺展的票子沒有?」
亂步和中島對視一眼,看後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濕漉漉的頭髮。
他推門而入。
「早。」
打招呼的聲音也因為下雨天低沉少許。
「早上好,亂步先生。早上好,阿敦。外面下雨了,直美給你們端杯熱茶,怎麼樣?」
「謝謝直美(小姐)。」
江戶川亂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托腮昏昏欲睡。
過了五分鐘,伏案奮筆疾書的國木田從堆積成山的文件中抬頭。
他托托鼻樑上的金絲邊鏡框,瞥了眼牆上的鐘,轉向江戶川亂步。
「亂步先生最近來得越來越早了。」
「……」
亂步沒接口。
國木田這傢伙過於一本正經,以至於他無法判斷這句話是讚嘆還是嘲諷。
思索間,谷崎直美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靠近。
「亂步先生,您的茶。」
「多謝。」
雖然他認為這種傾盆大雨的天氣,不會有人上門諮詢。領著工資睡覺也挺爽的。
「直美直美,我也想要一杯。」
江戶川亂步循聲望去,映入眼帘的當然是谷崎潤一郎。
整個偵探社,除了他沒有人會用這麼可憐巴巴的口吻和直美說話。
只見橘發的少年趴在桌上,眼下慘不忍睹的烏青讓他可以直接cos某國的國寶。
「想得美!」
直美轉身,烏黑的長髮在空中划過美麗的弧線,差點打翻亂步手裡的熱茶。
「……又發生了什麼嗎?」
天地良心,亂步不是真心想知道,只是礙於潤一郎求救的視線罷了。
果不其然,這句話剛說出口,直美就猛地抱住他的胳臂,傾訴欲爆棚。
「亂步先生,你聽直美說呀。昨天那個傢伙說要給直美買玉壺展的票,所以直美就安心地睡過去了咯。結果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亂步略一沉吟:「潤一郎也睡過去了?」
「是的!」
谷崎直美憤怒地直跺腳。
亂步瞧那微微震顫的地面,不由擔心樓下的鄰居會不會稍後就上門投訴。
「不過看在潤一郎也熬夜很久的份上,直美就原諒他吧?」
畢竟聽說這位同僚的睡覺時間是晚上十點半。
「……」
幾人正僵持不下,國木田用他暗藏憤怒的聲音說:
「太宰治又遲到了,居然敢比亂步先生到得更晚。」
亂步:「……」
所以說,國木田剛才確實是在嘲諷他嗎?
下一秒,太宰治踏著話語的尾音推門而入。
「早上好,各位~」
國木田:「已經快中午了。」
此時,時鐘的指針指向9:50。
亂步:「太宰,難道你今早又去實踐什麼新的死亡方法了嗎?」
太宰治聞言笑開,隔著亂步那張亂糟糟的辦公桌與他對望。
「那倒沒有。不過,我即將收穫新的自殺靈感。」
他說完甩了甩手上的紙質票。
谷崎直美眯眼看了看,三步並兩步衝上去。
「太宰先生,這不是「玉壺」的展覽票嗎?你怎麼會有?還是紙質的?」
「噢~童磨給的。」
「童磨?」
亂步的眼前浮現出那個總是穿和服,手持摺扇,唇角帶笑,悠然自得的男人。
簡而言之,是和鬼舞辻無慘截然不同的存在。
直美沒有說話,眼裡滿溢的懇切說明了所有。
亂步毫不懷疑,此情此景,她只缺一方咬在嘴裡的手帕。
「直美想要嗎?」
太宰治善意提問,聲線清朗。
「……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只有一張噢。」
他擰著眉,眼尾遺憾,唇角帶笑。
「……」
谷崎直美的眼中輪番上演各種情緒。
渴望,掙扎和焦灼。
沉默隨著時間蔓延。
直至她美麗的黑眸歸於沉寂。
女孩低下頭,沮喪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