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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皮肉撕裂奏出的樂章。
「哥哥。」
背後或許有誰在擁抱。
亂步的身體幾不可見地顫抖,他沒有停,徑直衝到街邊攔車。
深夜,夾帶餘熱的風吹拂臉龐,意外地很冷。
他抱緊了自己的胳臂,入手是一絲濕潤黏膩。
江戶川亂步不用放在眼前看,就知道那是什麼。
血液,屬於壺之鬼的血液。
哪怕那傢伙作惡多端,亂步也不覺得自己有隨意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力。
可他偏偏做了。
真是,罪惡深重啊。
一輛出租悄無聲息地在他面前停下。
「您好,請問去哪兒?」
亂步熟練地報出公寓的地址。
司機剛要重新踩下油門,鬼舞辻無慘彎腰擠了進來。
他的身上沒了那件白西裝,僅著一件深藍色的絲綢質地襯衫。
「你不準備等我了?」
「只想證明我一個人也能安全回家罷了。」
江戶川亂步說完,手撐下顎注視窗外的風景。
入眼的不過是一片墨色般的黑,耳畔還夾雜著烏鴉悽厲的啼鳴。
「呵呵,真是斤斤計較啊。」
無慘把他剛才說的話原封不動地扔回來。
亂步只覺肩頭一緊。他不可抑制,又或是順從地倒在無慘懷裡。
「睡吧,你不是很困嗎?」
「……嗯。」
江戶川亂步闔上眼,鼻腔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伴隨著無數可怖的想像,精疲力竭的他真的昏睡過去。
只不過,半夢半醒間,有人仿佛在他耳邊說:
「一起墮落吧,亂步。」
*
再次清醒,是翌日清晨。
烏壓壓的天空中陰雲密布,隨時都會塌下來般,讓人喘不過氣。
江戶川亂步抱著毯子,面無表情地凝視窗外。
牆上鐘的指針走向六點半。
鬼舞辻無慘開門進來,玻璃上倒映出他驚訝的眉眼。
「你今天倒是醒得很早。」
男人的語氣說不準是調侃,還是真心實意的誇讚。
「嗯。你不是說今天要回電視台上班嗎?」
無慘沒說話,湊上來親吻亂步的臉頰,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今天的天氣真糟糕。」
名偵探一邊說一邊翻身下床,他赤腳走進浴室,啪嗒關上門隔絕無慘灼灼的目光。
「……」
他給中島敦發了條信息。
*
這頓早餐是自無慘回歸後,亂步吃過最索然無味的。
就連熱氣騰騰的味增湯也引不起他的食慾。
他喝了小半份就擱下了碗。
「怎麼了,不合胃口?」
無慘憂心忡忡。
明知故問。
江戶川亂步抬頭,他看穿男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冷聲道:
「你好像挺開心的。」
無慘避而不答,挑眉反問:
「你好像挺不開心的。」
「對啊,我那麼喜歡晴天,心情當然不好。」
「……」
亂步望著無慘一瞬間猙獰的面目,人畜無害地笑了笑。
他趿著拖鞋走了幾步。
踢踏踢踏。
「等等。」
潛藏危險的叫喊在身後響起。
亂步駐足,無所畏懼地轉過身去。
冰冷的手指在名偵探反應過來之前溫柔地揩了揩他的唇邊。
「你難道要帶著蔥花去上班嗎?即使想要和別人炫耀我的廚藝,也大可不必如此。」
「呵。」
亂步面無表情地笑了聲。
「今天就破例允許你吃點零食。」
無慘以施恩般的語氣說完,硬是把幾條巧克力塞進他的斗篷口袋。
江戶川亂步低頭,恰巧對上無慘標誌性的紅瞳,溫熱的呼吸噴了他滿臉。
他皺了皺眉,後退一步:
「天這麼熱,巧克力會融化的。」
「那就扔了。」
「……」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亂步和無慘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靜謐無聲,又火花四濺。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他們突然拔刀廝殺或相擁而吻都毫不意外。
此時,玄關的門鈴恰如其分地響起。
亂步最後深深地看了眼鬼舞辻無慘。
「我先走了,再見。」
「嗯。」
*
在前往搭乘電車的途中,江戶川亂步難得一言不發。
他縮在斗篷里的手緊緊地攥著,以會弄痛自己的力度。
「……亂步先生,怎麼了嗎?」中島敦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天氣不好而已。」
名偵探隨意搪塞。
身後一襲輕風吹拂樹枝,上面的嫩葉瑟瑟作響。
他猛地睜開祖母綠的眸子,停住腳步。
「阿敦,你先走吧。我想起來有東西忘記拿了。」
中島敦狐疑地瞥著亂步,遲疑地開口:
「您忘了什麼東西,要不……」
「不必。」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中島敦不明所以地走了。
等到確信少年的背影消失於視野,名偵探緩緩轉身,走進身旁一條陰暗的巷子。
巷子的盡頭,果不其然有個守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