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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最喜歡看展?」
「是,但和我討厭這個展覽有什麼衝突嗎?」
亂步看他抗拒的模樣若有所思,片刻將信將疑地問:
「你該不會正好認識辦展的人吧?」
無慘冰冷的視線幽幽探過來。
「幹什麼,你想去?」
「不。」他聳聳肩:「我對人多的場合沒興趣。」
炙熱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照耀在亂步的背上,他的唇上慢慢綻放一絲笑容。
「你今天不送我對吧?那我讓阿敦來接。」
「等你喝完牛奶,他就該到了。」
「?」
「在你賴床的時候,我就聯繫過他了。」
無慘的視線落在亂步手邊那杯原封不動的牛奶上,他擦了擦指尖的水,慢條斯理地說:
「但你不喝完牛奶,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
*
片刻後,面目猙獰的亂步出現在門口,唇邊還殘留著牛奶漬。
「呃,早上好亂步先生。」
即使是中島敦這樣的半天然系,也能明顯感覺江戶川亂步的怒火。
不用說,又是和月彥先生吵架的結果。
說到底,為什麼亂步先生會和一個危險係數爆表的非人類同居也是未解之謎。
中島敦自覺沒法參透其中奧秘,遂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那麼我們就趕緊出發吧?」
亂步充血的眼睛睨著他,抿抿唇,不置一詞經過他身旁,順手幫他拉起耷拉在腰部的肩帶。
「啊,多,多謝亂步先生。我這條背帶褲好像不是很合身……」
中島敦侷促地搓了搓手,鞠躬。
沒人睬他,江戶川亂步早就自顧自走遠了。
「……那我們就告辭了……」
中島敦用細弱蚊蠅的聲音對空蕩蕩的玄關說。
呼,還好今天沒見到月彥先生。
實力差距太大了,每次他一靠近就覺得呼吸困難。
「等等。」
陰冷的聲音像是森林間的薄霧,不經意追趕而至。
「……您還有什麼事嗎,月彥先生。」
「江戶川亂步的東西忘帶了。」
鬼王面無表情地把一柄透明的塑料傘遞過去。
「呃,謝,謝謝。我幫前輩帶著。」
中島敦忙不迭轉身欲逃,左腳還沒邁出一步,聽見身後的人漫不經心地說:
「如果衣服不合身最好換掉,免得老是麻煩別人。」
「……」
*
電車裡,江戶川亂步絮絮叨叨。
「下雨?怎麼可能下雨?阿敦,你看看這艷陽高照的天。」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透明傘放進包里。
「我還是自己拿吧,不好意思老是麻煩你。」
「不麻煩,不麻煩。」
中島敦連連擺手,一不留神就被身旁的人擠得東倒西歪。
好不容易攙著亂步的胳臂站穩了,少年白皙的臉都被可愛的紅暈占據。
「不好意思,亂步先生。對了,說起來,您聽說今天開幕的展覽了嗎?『壺裡的金魚姬』。」
一說到這個展覽,名偵探又不免想起早晨關於喝牛奶的爭執。
他神情懨懨:「知道,怎麼了嗎?」
「啊,那個。聽說這個展覽特別熱門,我本來想去湊湊熱鬧,可票子賣光了……」
「是嗎?」
無慘那傢伙好像認識開展的藝術家。
「你真想去?」
江戶川亂步慵懶地抬起碧綠色的眼眸問道。
「是啊,亂步先生能弄到票嗎?」
少年躍躍欲試,肩上的細帶因他大幅的動作再次滑落。
「大概吧,月彥有渠道。」
「……那……還是,算了吧。」
他突然就不想去了。
*
同時,亂步公寓
無慘背著手凝望從屋檐滑落的雨滴。
「你有什麼事嗎,童磨?」
玻璃窗映照出鬼王眉宇間突起的峰巒。
他討厭屬下不經傳召擅自現身。
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他可能會……
童磨搖著金扇遮住薄唇,七彩的琉璃眸中笑意涌動。
他緩緩從懷裡掏出兩張紙。
「無慘大人,您聽說了玉壺的藝術展嗎?」
「你想說什麼?」
「他特地給您準備了兩張票,說是恭候您的大駕。」
無慘捏著拳頭,像老舊金屬摩擦時發出的咯吱聲響徹客廳。
「告訴他,有這種時間不如好好替我找找青之彼岸花的下落。如果下個月沒有消息,我會當眾劈了他的頭。」
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充斥房間的每個角落。
「……是。」
童磨匍匐於地,額頭布滿細密的汗水,笑容卻絲毫不變。
「那這兩張票屬下就撕了吧。太可惜了,我聽教徒說去那裡約會好像挺不錯的。所以我把另一張票給了最近感興趣的某人。」
「約會?」
無慘紅眸微斂。
「你居然會喜歡上人類?」
童磨斗膽抬頭,常年悲天憫人的瞳仁寫滿疑惑。
「喜歡是什麼?」他真誠反問。
「……留下你的票,滾出去。」
「……是,童磨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