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男人的手指從他微張的唇中鑽進去。
「唔—」
男人像是經驗豐富的駕駛員在崎嶇的山道間橫衝直撞,就算是最機智的偵探也無法預測他下一步的行動。
不,江戶川亂步不信這個邪!
終於,他逮住機會用後槽牙給對方來了狠狠一擊!
「嘶—」
男人壓抑地痛呼,眼角眉梢卻浸染更多的春意。
他抽出的手指帶著一根極細的絲線。
亂步瞥見那上頭的殷紅,挑釁地抬了抬眉。
「哼。」
無慘靜靜地打量他,眼中譏誚畢現。
「我說過,鬼對血液很敏感。你忘了嗎,亂步?」
「!」
仿佛為了佐證自己的說法,鬼舞辻狠狠捏住他的下巴,俯身吻住他。
口腔中殘留的血腥味刺激著欲望。
兩人交纏的唇齒間,輕悠悠飄出一聲屬於亂步的喟嘆。
無慘和他追逐嬉戲了會兒,趁他不注意解開了本就鬆散的浴袍。
微涼的手順勢探進去。
冰與火,歌與劍。
江戶川亂步羞慚地弓起身子,聽見男人在耳畔壓低了聲音調侃。
「你是故意激怒我,想讓我親你的,對吧?」
「……滾。」
這才不是他想要的。
這就是他想要的。
「呵呵,真是個壞小子。」
鬼舞辻無慘用近乎寵溺的口吻說。
「……」
犯人決定為精明的警官放棄狡辯。
伴隨著又一聲輕吟,他虛張聲勢地說:
「你可別想讓我在下面……」
「嗯,好。」
他隱帶笑意的話音剛落,亂步突然感到一陣被填滿的痛楚。
草。
*
電閃雷鳴,滂沱大雨。
一葉扁舟行駛於洶湧的波濤之上,搖擺嘎吱嘎吱。
鬼舞辻正扶著亂步的肩膀衝刺。
名偵探的罵罵咧咧仿佛永遠不會停歇,偶爾才會化作夾帶哭腔的嚶嚀。
鬼王想起,這傢伙是最怕痛的。
眼底浮上疼惜的同時,更加用力地撞擊。
直到亂步像是被鳥叼了舌頭的貓,只會唔唔地叫。
撓心又撓肺。
忽然,玄關傳來一聲微乎其微的悶響。
緊接著,熟悉的腥臭直衝無慘的鼻腔。
他的紅眸划過一絲厲色,指甲狠狠掐進亂步的皮肉。
「嘶—你幹什麼!」
伴隨亂步撒嬌般的質問,無慘覆上他半睜半閉的眼皮。
一道轉瞬即逝的白光後,他失去了意識。
無慘一動不動抱了亂步一會兒,用薄毯蓋住他的身體,慢吞吞直起腰抽身而出。
「……」
他深吸口氣,拾起一件皺得不成樣子的浴袍披在身上。
尺寸有些小,是江戶川亂步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笑了笑。
鬼舞辻走到窗邊,抬頭看順著屋檐滑落的,肥碩的雨滴。
不一會兒,令人厭惡的腳步聲近了。
在來人躡手躡腳踏進房間的剎那,他猛地轉過身。
「玉壺。」
仿佛害怕吵醒熟睡中的情人,他壓低嗓音,不怒自威。
玉壺愣在原地,那張五官錯位的臉上驚疑不定。
「……」
「蠢貨,連我都認不出了嗎。」
鬼舞辻不耐地蹙眉,無限伸長的右手風馳電掣般捏住玉壺的喉嚨。
「無……無慘大人?」
玉壺徒勞地掙扎,和他該死的藝術品一樣咕嚕咕嚕滾到地上,狼狽不堪。
「說,你來幹什麼?」
鬼舞辻當然知道屬下的目的,卻仍要聽他自己說出口。
因為……
「我,我在展覽上聽見有人說我的藝術品噁心。所以……所以……」
鬼舞辻輕蔑地彎了彎嘴角,冷哼:
「難道他說的不是事實嗎?」
「……」
玉壺的臉上青白交加。
看來這位頗負盛名的藝術家對自己的作品並沒有準確的認知。
「你可以把任何人當作食物,除了現在躺在我床上的這個傢伙。聽懂了嗎?」
鬼王一邊說一邊把浴袍的帶子隨手系成個蝴蝶結。
「……聽,聽懂了,無慘大人。」
「非常好,你可以滾了。」
他頭也不抬地說。
「是,是的無慘大人。玉壺告退。」
緊接著是一副詭異的景象:相貌醜陋的成年男子像條蛇般,不斷扭動身體,試圖把自己塞回壺裡。
「……」
一個世紀後,正當他準備把腦袋縮進巢穴,消失無蹤時。
「等等。」鬼舞辻冷不丁叫住他,「回去告訴鳴女,讓她把自己大卸八塊,一小時之內不准拼湊完整。否則,我會親自動手。你盯著她。」
「……遵,遵命。」
徹骨的寒意從玉壺的腳底升起,他不由自主抖成篩子,狹窄的瓶口卡住喉嚨,險些透不過氣。
*
江戶川亂步悠悠轉醒。
他懵懂地環顧四周:
「我……睡著了?」
赤腳的男人帶著一臉慍色緩緩逼近,如巨大的陰影籠罩住他。
「你還問我?居然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睡著簡直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