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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昀回來以後洗過澡,套著白色睡衣的人看起來乾乾淨淨,柔軟又溫順。梁驍一抬頭時就愣了兩秒,見褚昀的眼睛盯著他眨了眨,回過神,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試著念了幾遍台詞,覺得有些字眼過於拗口,人在吵架時是不可能講究用詞的,這段吵架的詞不流暢也不自然,我建議這幾個地方改動一下。」
梁驍在劇本上做了標註,褚昀將他改過的詞低聲念了一遍,不帶任何情緒,但已經能感覺到與原版台詞的差別。
「怎麼樣?」梁驍問褚昀的意見。
「挺好的,就是最後幾句更像小情侶吵架,其實這時候鄭修然跟何隨的感情還沒到這個地步,責怪太少,委屈多了些。」褚昀從梁驍手裡抽出筆,動手改了幾個字。
梁驍的咖位與成績跟他對劇本每一句台詞的精益求精脫不開關係,經過褚昀這麼一加工,感情果然更到位,他拍了張照發給梁悅。
梁悅那邊也沒休息,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阿驍,你跟小褚在一起啊?」
「嗯,昀哥在我旁邊。」梁驍看了褚昀一眼。
梁悅有點驚喜,「那你開外放吧,我們一起討論一下。」
作品就像創作者的孩子,長大成型後再從細節與根源上糾正已經很困難,梁悅雖然對這段台詞也深覺不滿,卻一直沒能下定決心去雕琢,藉此機會,她與兩位主演一起,逐字逐句打磨台詞,結束時已經兩點鐘了。
梁悅掛掉電話以後,梁驍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這下可以好好睡了。」
褚昀回想起方才那個難以啟齒的夢,忽然覺得對眼前一心只有拍戲的小孩挺冒犯的,沖他擺了擺手,目送梁驍出門。
而梁驍回到自己房間以後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能睡個好覺,他隱約聞到自己身上沾著的屬於褚昀的氣味,在酒店大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起身翻出一瓶極少用到的男士香水,對著房間一通噴,木質香味一下子蓋過了方才那股讓他焦躁的味道,梁驍呼出一口氣,一邊想著明天的戲,一邊閉上眼,慢慢睡著了。
第13章 吵架
拍吵架戲前的鏡頭情緒都很平,陸導喝著從褚昀那兒蹭的好茶,擺擺手,讓他們去別處先對一下戲找找感覺。
拍攝教室在一樓,門外就是通往食堂的小籃球場,兩個人手拿劇本,不約而同往籃筐底下走。
「昀哥,一直以來我有個問題想問。」梁驍忽然道。
「什麼?」
「你拍完《末將》以後,為什麼要放棄演戲去做聲樂老師?」梁驍道,「以當時的反響來看,你比主角吸粉都多。何姐去年還拿了視後,你要是從那會兒一直演到現在,估計也能拿個視帝吧。」
褚昀笑了笑,「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其實最主要的是我沒想當演員,當時夏夏要升高中,壓力很大,常常失眠,她意志力很薄弱,壓力越大就越易墮落,被我抓到幾次通宵看小說,耽美文,尺度也很可觀。」說著話,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散,「我很愧疚,一方面覺得沒有真正了解過她想要什麼,另一方面也為自己在家人面前衝動出櫃感到後悔,如果我一直瞞著家裡人,夏夏也不會因為好奇,也為了說服我和她『我其實是個正常人』而去涉獵她之前根本沒聽過的東西。」
「所以要彌補愧疚,就去拍了她喜歡的小說?」梁驍倚著籃球架,猜測著問。
「是為了在她眼前掛一個胡蘿蔔,我答應她去試戲,而她要戒掉通宵看小說這個不良習慣。」
梁驍聽到這裡,已經不難猜褚昀拍這部戲原因是什麼,還有一點他很想知道——
「之前《末將》雖然火,但昀哥畢竟不是主演,如果能因為這部戲拿獎,你會考慮之後做演員嗎?」
褚昀不假思索道,「不會。」
「為什麼?雖然我知道你不缺錢,但你演戲的時候很明顯也是沉浸享受的,你有天然的戲感,很輕易就能入戲,演什麼像什麼,之後再次回歸平凡的生活,不覺得可惜嗎?」
「不可惜,」褚昀道,「之前有個娛樂公司想高價聘請我去給他們批量生產的男團當聲樂老師,我要是想不平凡,有的是辦法,路不只這一條。」
「可是,」梁驍皺皺眉,「你已經踏入了這個行業,哪怕你從今往後不再接戲,大眾的眼光還是會盯著你,你不可能真正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監視和放大,會有很多無聊的人打著『你選擇了這一行就沒有隱私』的旗號將你的一點小失誤搞得人盡皆知。所以我的想法就是,我已經不可能再擁有安寧平和的生活,那麼該享受的紅利我就都要拿到。」
褚昀點點頭,「就好像在動物園表演的猴子會有飼養員餵香蕉,但森林中的野猴對著人展示十八般武藝也不會有人投喂,說不定有人受到驚嚇,還要丟石頭打。是這個意思吧?」
梁驍因為褚昀的形容笑了出來。
笑容沒心沒肺像個孩子一樣。
褚昀在昨天之前都很難想像他寬鬆的衣服底下是那樣結實有料的身體。猛地意識到自己走神,他清清嗓道,「陸導在看我們了,對下戲吧。」
這段戲,兩個人的台詞都很多,情緒也很激烈。完完整整走了三遍,兩人才頗有默契地對彼此一點頭,走回拍攝現場。
這是節體育課,同學們都去了操場,散步的散步,打籃球的打籃球,只剩下稱病請假的何隨和想看看何隨到底生了什麼病的鄭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