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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月私心覺得,女兒從小沒有得到多少關愛,所以性格上有些缺憾。
要麼不在乎,在乎了就一根筋軸到底,太過偏執。
聞人月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偏激、執拗、占有欲強。
當初周均炎和她在一起,未必不是因為她表現出來的完美。可後面真正在一起了,那個狗男人卻覺得窒息、喘不過氣、甚至後悔。
一開始,聞人月深深恨著這個男人。
可時間久了,十幾年一點一點過去,她對待這段經歷,有時候會以一個陌生人的角度去觀察、反省。
周均炎固然渣。她是不是也不夠好?
和一個太過偏執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很累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包容自己的另一半,擁有性格上的種種缺點。
更何況是朋友了…
這麼多年的痛苦,讓聞人月這兩年有了種自省的習慣。她比以前成熟了一些,看問題時,也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到一些年輕時考慮不到的問題。
比如女兒對季家的小姑娘,這麼重視這麼特別。
現在兩人都還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女,沒有成家立業,生活的重心和情感,會因為上學的關係,都放在友情上。
女兒可以得到季熏大部分、甚至全部的注意力。
可以後呢?
人長大了以後,生活圈子裡除了友情,還會多出許多別的情感。比如愛情。
而普通人的感情太不牢靠太善變了。說好了會愛你的人都會變,更何況友情?
清清會因為季熏變得更好。就怕成也蕭何敗蕭何。
聞人月並沒有感情那麼好的女性朋友,她孤單許多年,並不懂這種感情是否長久。
她自己生的女兒,多少了解比別人更了解一些。
萬一季家的小姑娘,以後談戀愛了,不再圍著清清…萬一…
聞人月甚至不敢多想,女兒瘋起來是什麼樣子。
剛才在門外,她看到清清乖乖吃藥,被季熏哄的那麼乖巧。心裡一瞬間是很酸的。
老烏鴉錯過了餵養小烏鴉的脆弱時間段,在對方快飛走時才明白,當初太過分。
她甚至很羨慕季家的那個小姑娘。
可是轉瞬,心裡就有了別的念頭和擔憂。
——清清太看重季熏了。
她不知道這樣的重視和在意,是不是正常,對不對。
她自己的人生已經浪費了大半,已經這樣了。女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甚至想學著做一個好媽媽,去彌補這些年所有的不足。
看著樓梯下的每個台階,聞人月好一陣沒有動彈。
她不想女兒的人生再有波折崎嶇了。
遲來的母愛,幾乎完全改變了這個女人過去的驕縱自私和脆弱。
在知道前夫找了清清卻被拒絕,最後灰溜溜回了國外。
她如釋重負的大哭了一場,繼而心裡湧起無比的愧疚和感激。
正如小翠說的那樣,她還有機會去彌補清清。
不是什麼都完了。
她還有機會以母親這個身份,去做點什麼。
「夫人…」小翠欲言又止。
聞人月轉過身,不準備下樓了,而是要去三樓,她朝小翠招手:「你和我上樓。」
小翠會意,就住了嘴,就先不說話了。
等進了三樓臥室,聞人月合上門,在休息的沙發上坐下嘆氣:「你剛才想說什麼?」
小翠斟酌了一會兒,忽然道:「夫人是不是擔心,小姐太喜歡熏小姐…」
她還是把這個話說出了口,加重了「喜歡」兩個字。
聞人月身體猛地坐直,鳳眼看著小翠,似是驚詫對方為什麼能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害怕什麼。
小翠避開她目光,輕聲道:「緣分天註定。擔心是沒有用的。而且小姐也不會那麼脆弱。夫人為什麼不能樂觀一點呢?婚姻法也出台了,只要小姐自己幸福,夫人…」
她沒說下去。
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定。
聞人月仰頭,修長的脖頸線條漂亮,肌膚光潔滑膩。
她紅唇吐出一聲嘆息:「你是不是以為我對同性有意見?」
小翠抬眼,眼神一下子亮了。
聞人月閉著眼,聲音有些朦朧:「我只是擔心清清感情看得太重,走極端。」
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感情里容易受傷。
除此以外,她並沒有別的意見和想法。
她過的不開心不幸福,知道被感情折磨是什麼痛苦滋味。
只希望清清別和自己一樣。
而未來能給清清愛的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
她只關心女兒是否過得好。
小翠沒說話,若有所思,半晌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聞人月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她睜眼,因為心裡太過苦惱,下意識咬了咬指骨,柳葉眉蹙起。
她有一副成熟曼妙的身軀,陷在沙發里,嬌艷臉蛋籠著一股心事。
因為拿不定主意,輕咬手指的樣子,透出一點很幼態的脆弱。
成熟和幼態,結合成一股矛盾的風情。
白皙手指和半張的紅唇,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媚態。
小翠看著她,心砰砰跳。
好半晌,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聲音輕柔:「一切都會好的。夫人…你要開心一點。」
有時候,小翠甚至希望,夫人還是從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