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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周均炎幾乎很少後悔。
在他記憶里,當初離開時,女兒還是一個身體病弱卻乖巧懂事的孩子。
他甚至單方面的相信著,只要自己回來好好解釋,再好好彌補,女兒會原諒自己。
畢竟他們是親生父女。
可是時間像一盆冷水,倒頭澆到他頭上。他發覺女兒已經成長成一個不同於自己,也不同於前妻的人。
無論是性格、說話時的語氣,整個人的氣質,完全是陌生的。
周均炎都愣了。
「…我是你爸爸啊…」
為什么女兒看到他,絲毫沒有驚喜?哪怕是怨恨、責怪、大哭大鬧也好。
他準備好了一肚子的理由和懺悔去安慰。
臨到女兒面前,卻發現根本沒有可以用的地方。
看著女兒和身邊同伴平靜走遠的背影,他終於明白周燕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不再需要你這個父親了。
那不是假裝、也不是掩飾。是真的不需要。
*
有了今天這個插曲。
季熏接下來的幾天都有些忐忑,不時偷看身旁少女的神色。
在她第N次偷瞄聞人清時,不期然的被那雙清亮的丹鳳眼攥住視線。
聞人清挑眉,指尖捏住她臉:「你看了我很多次。」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家小騙子的性格是什麼樣,但凡她稍微愛腦補一點,都會以為對方是喜歡上了自己。
被當場抓包偷看,季熏臉刷拉就紅了。
「也、也沒有很多次呀。」她小聲嘟囔,鼓起來的腮幫子軟乎乎的,肌膚細嫩。
聞人清沒吭聲,收回手,眼神變得幽深:「別再看我。」
季熏委屈:「為什麼?」
她看看自己的好朋友還不行啦!
攤在桌上用來打發時間的卷子,做不下去了。聞人清閉了閉眼,一下扣住試卷。
「你的眼神吵到我做題了。」
她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濕軟眼神。
既像初生小鹿,純情茫然,又有一種小花妖似的風情乍露。
假如她本來就有病,那這種病本來還能靠自制力去努力壓制。
可當小騙子眼神不住往自己身上落時,她就無法自抑的心浮氣躁。
她總是想用力破壞這種純然信任又單純的眼神。
越美好就越讓人想去占有、摧毀。
季熏立刻扭開臉,杏兒眼委屈的眨了眨:「好啦,我不看你。」
她只是有點擔心。
清清離開多年的爸爸突然回來,真的沒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嗎?
在她的認知里,沒有一個孩子會像清清那樣,可以做到那麼淡然又不在乎。
人總是對未來和缺憾懷抱期待的,更何況是對親生父母。
聞人清抿緊唇,忽然開口:「擔心我?」
奶熏立刻小雞啄米點頭:「嗯…」
「想安慰我?」
熏熏少女自責道:「恩,想,但不知道怎麼安慰。」
聞人清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指尖的筆動了動。
一旁季熏卻忽然抬頭,杏兒眼亮起來,看向聞人清。
聞人清:「怎麼——」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股清雅的果香靠過來,小少女毫無徵兆的湊過臉,撅起櫻唇,用力吧唧了一口雪山臉頰。
風停了。
聞人清那張終年不變的冰山臉,倏忽之間定格,仿佛裂開一絲縫隙,從面具里露出少女嬌美神色。
她烏黑眼珠轉了轉,在看向季熏時的那一刻,緊抿唇,放在書桌上的手指更是捏緊了筆。
季熏抿了抿嘴唇,櫻唇仿佛果凍,Q彈粉嫩。
「你別不開心了嘛。」她眨眨眼,輕聲說。
這兩天清清總是埋頭做題,都不愛笑了。
小少女觀察力細緻入微,俏臉上的兩點小梨渦,尤其生動。
「沒不開心。」
聞人清視線挪開,那雙慣常沉靜的雙眸眨動了兩下,漆黑睫毛竟然現出一股措手不及的慌亂。
耳根更是發紅,連帶著那張冷若冰霜卻清麗絕倫的臉,也因為多了紅霞,變得嬌艷起來。
季熏像看到新大陸,見清清害羞成這樣,咯咯笑起來。
「清清,你臉紅了。」
她挨過來,往人家肩膀一靠,側臉溫軟,眼眸仿佛一潭清澈見底的泉。
光看著不夠,白嫩小手還不安分的抬起來,想去摸一摸人家臉頰。
啪。
聞人清抬手,一把握住那隻手。
因為握住手的動作太過快速,甚至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
「季熏。」她聲音比起平時軟了一些,頓了頓,「別鬧。」
冰山美人難得露出這種神態,太容易讓人把持不住啦。
奶熏小淘氣看出清清這幅色厲內荏的表情下剛才慌亂的心,頓時毫不客氣的咯咯笑了出來。
「我就是覺得很好玩嘛。」
真的太少看到清清害羞了。
像找到了新大陸,小精靈躍躍欲試的準備再來一次,好像得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
聞人清似乎看出她的打算,眼眸暗下來,語調低沉了一些:「乖,可以嗎?」
她和小騙子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這不是遊戲。
她沒辦法若無其事的和小騙子一樣輕快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