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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車內跟剛下飛機的霍燁打電話,本來要進去接人, 霍燁開口說:「外面冷,你在車裡待著吧。」
男人腿長,很快就走到霍家的車外, 拉開門徑直在徐久身旁坐下。
寒風稍進幾許,一個月沒有見面,徐久悄悄打量霍燁,只覺得對方雖然清減幾分, 但精神卻很足。
霍燁深邃黑沉的目光沿著徐久的臉頰一掃,英俊的面孔挑起幾分熟悉慵懶的笑意。
徐久移開視線,薄嫩的耳垂卻在男人的注視下漸漸抹上一層脂粉紅。
兩人沒有說話,直到車行駛傳進一層隧道里, 視線驟然變暗。
在黑暗中, 霍燁耳旁傳來徐久很輕的一句「我想你了」。
車從隧道穿行而出, 視野明亮廣闊,整潔的道路邊幾乎沒有車輛經過, 周身的氣溫隨著徐久剛才落下的那句話而滋生了異樣的曖昧。
徐久唇微微一動,想開口說什麼, 一隻手卻被霍燁握進了寬大幹燥的掌心裡,放在他的膝蓋前, 薄繭覆蓋的指腹貼在她手背上, 緩緩按下。
彼此注視,徐久以為霍燁會說話,男人深邃的眼黑亮,未再言語。
霍燁單手掩在唇邊, 又過片刻,才說:「先去吃頓飯吧,吃完帶你去趟地方。」
徐久疑惑:「哪裡?」
霍燁微微一笑:「晚點你就知道了。」
兩人去了一家私房菜館吃東西,徐久中午下班就直接讓司機送她來的機場。最近這個月她一直在家裡自己做飯吃,有的時候吃著吃著就停下來,看著她多擺的另外一副碗筷陷入沉默。
這些徐久沒和霍燁說過,有些東西只有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和思考後,才能體會和衡量到其中自己真正所求的心思。
霍燁沒有點太多菜,基本都照著兩人的口味和食量點的,等徐久吃了個七/八分飽,霍燁已經喝了口熱茶慢條斯理的等她。
上等的毛尖入喉清香,他見徐久看向自己,舉起茶杯朝她送了送,眉宇間含著愜意懶散的神色,像是逗她:「要不要嘗一嘗。」
徐久搖頭,拿起旁邊的水喝了口。
從私家菜館出來正值下午四點,霍燁看天色雖然有點陰,好在沒起什麼風。
他說:「過去吧。」
四十分鐘後,車停在墓園外徐久才反應過來。
她望著霍燁:「這是……」
霍燁說:「我把伯母的墓遷過來了,本來最早的話前個禮拜就可以,找師父算了算日子,這兩天才遷的。」
徐久仰頭望著霍燁沒出聲,霍燁有點見不得她這副表情,攬起她的肩朝裡帶,邊走邊說:「是不是有點感動,反正我不介意你現在同意讓我改口喊伯母一聲媽。」
男人話里雖然帶著侃意,其實不過是為了讓徐久放鬆些。
墓前,徐久望著眼前熟悉又顯得有幾分陌生的遺照,不太確定地開口:「我好像不記得媽媽有過這樣的相片。」
徐五娘一生過得寒苦,生前連一張基本像樣的照片都沒有。在老家墳前的那張照片還是徐久時候悄悄貼上去的,唯一從家裡翻出來的舊照,人像都因為年代久遠顯得失真。
和母親相依為命的那段生活沒有從她的心裡褪去顏色,可母親的面容卻隨著時間遠去而模糊,偶爾她使勁去回憶,越是拼了命的想,母親的眉眼就像化開了的墨水,無端端地讓她記不清楚了。
霍燁說:「你那張照片我找人做了最大的還原,現在這種技術難度不大,原來的舊照你就留下來當個念想吧。」
徐久說不感動是假,她站在墓前低聲說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顛三倒四的,眼睛也有點紅。
本來以為這輩子或許要很難才能把母親從那個鼻塞的小鎮裡接走,等到這天真的到來,一肚子的話反倒無從訴說。
霍燁一直在旁邊安靜地陪伴,等到天色漸漸暗下,四周還起了風,眼看有點下雨的預兆,他才出聲提示徐久該下山了。
徐久睜著微紅的眼向周圍張望,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迎來了夜色。
她收起情緒,有點不好意思,儘量快步地離開,說:「我們沒帶傘,快出去吧。」
沒過幾分鐘,果然飄起了雨,風將四處的樹葉吹得挲挲作響,風帶著雨打在身上濕冷濕冷的。
徐久走路急,但總歸沒有那麼快。她穿了一雙帶跟的靴子,不如霍燁走得方便。
霍燁解開他的外套,一把罩在徐久頭頂上。他的衣服很大,連同溫暖的氣息把徐久從頭到腰下都裹得嚴嚴實實。
霍燁說:「過來,我背你出去,再晚兩分鐘雨只怕越下越大了。」
沒等徐久猶豫太久,正如霍燁說言,雨勢陡然之間轉大。
她連忙爬到霍燁背後乖乖趴著,瞥見雨水都往對方頭上掃,兩條手臂立刻展開罩在身上的外套,儘量也為霍燁遮一點。
雨勢沒有讓霍燁變得狼狽,他背著徐久步子又穩又塊,預計十分鐘的路程縮減到五分鐘,上了車後兩人才用干毛巾擦去雨水。
霍燁問:「冷不冷。」
徐久搖頭,指了指他的頭髮:「還很濕。」
霍燁隨意地擦,有些地方根本就沒碰到,徐久看著有點著急,用毛巾替他擦了一下,才說:「你繼續吧。」
霍燁勾了勾嘴角,沒說什麼。
回到徐久所住的小區附近時,她要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具。霍燁陪她過去,結帳那會兒正好看到有剛送來的新鮮草莓,索性就購了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