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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也挺佩服自己醉酒後的破壞力——猴子進化成人花了幾百萬年,而人退化成猴子,只需要幾瓶酒。
猴子竟是我自己!
江盛景跟著我走出臥室,一副看戲的模樣斜依在牆邊:「你先去洗澡,我給你弄點吃的。」
猜得到,在治安不好的老小區守著一扇壞掉的門,他肯定一宿沒合眼……我有點兒不好意思,直言讓他早點回去休息,結果江盛景看都不看我一眼,專心致志在冰箱裡翻找食材:「等師傅過來修好門鎖,我自然會走——畢竟是陌生人□□,家裡有個男人在,多少能起點防範作用,你一個女孩子在外獨居,能不能稍微長點心?」
我輕蔑一笑,指了指故意擺在正門口的大碼男士拖鞋和掛在陽台上那幾條快要長毛的男士內褲:「我這麼謹慎,怎麼可能毫無準備?看看,夠有威懾力了吧!」
江盛景轉身凝視我:「活的男人不是更有威懾力嗎?」
行,你是活的男人,你說什麼都對。
我閉麥,默許了他留下。
趁江盛景煮麵的時候,我趁機拿了換洗衣物鑽進衛生間,將自己好好洗漱一番,等我吹乾頭髮走出來的時候,兩碗熱騰騰的麵條已經放在桌子上,「活的男人」正站在桌邊分碗筷。
如果不是他那一身差不多能抵我一年工資的名牌行頭,我甚至有種自己娶了位「小嬌夫」的錯覺。
他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吃吧。」
我回過神,接過江盛景遞過來的筷子,望著碗裡堆得和小山似的食材微微發怔:煮碗面而已,他為啥把我留著做火鍋的肉丸和蝦餃全都加進去了?在他的印象里,我這麼能吃的嗎?
我皺著眉,理所當然地撈起自己碗裡的麵條分給他:「這面也太多了吧?我吃不完,你幫我吃一半……」
江盛景將碗推向我,習慣性地給我夾了肉丸和蝦餃:「那你多吃點菜。」
我怔了怔,扒拉麵條的動作一僵,加了醬油的湯水飛濺到桌布上,留下幾個小小的污點。
江盛景也怔了怔。
我們相視一眼,隨即雙雙將目光移開。
我想起楠豐六中附近有一家麵館,因為做的是學生生意,實惠又衛生,雪菜肉絲麵六塊錢一碗,加荷包蛋再多一塊錢。我和盛景有時會約好早起一刻鐘,去那家店吃麵,但我每次都吃不完,他卻每次都不夠吃,後來我們有了默契,我把自己的面分給他一半,他把荷包蛋讓給我,這樣我就能省下一塊錢,課間去小賣部買棒棒糖或者小布丁。
哪怕我和他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過面,身體卻還留有曾經的記憶,仔細想想,習慣還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這一頓面吃的挺壓抑,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我們都沒有說話。
我起身收碗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門。
是江盛景找的修鎖師傅。
給出租屋換鎖需要房東點頭,我本想叫房東一起過來,省的退租時扯皮說不清,沒想到他人在外地過不來,只找我留了個修鎖師傅的電話,估計是打算等我搬走後再換一把鎖。
修鎖師傅叮叮噹噹擺弄了快一個小時,期間還和我吐槽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動不動就點外賣、下館子,肯自己在家做飯的小夫妻很少見了……正在洗碗的我被那句「小夫妻」嚇得不輕,手滑摔了個碗,手背被碎瓷片劃拉出一道口子,慘兮兮地往外滲血。
江盛景找來藥箱,一邊幫我處理傷口,一邊嘲諷我生活自理能力為零,我不服氣,黑著臉和他爭執,甚至搬出他初二軍訓因為不會疊被子被教官當眾點名批評的黑歷史——初來古藤巷時,他確實是個啥也不會的小少爺,後來慢慢幫著奶奶做家務,才變成了十項全能。
修鎖師傅看熱鬧不嫌事大,滿臉慈愛地發出感慨:「夫妻嘛,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
我懷疑這人是江盛景高價請來給我洗腦的,但我沒有證據。
送走了修鎖師傅,收拾好一地狼藉,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我本想請江盛景出去吃頓大餐,他卻接到小甄打來的電話,說有急事讓他回一趟江家。江盛景略顯遺憾地與我道別,我說沒事,下次補上。
關門的一剎那,他突然轉身叫住我:「董小仙!」
我放緩呼吸,總覺得他有什麼很重要的話要說,但江盛景只是用手臂抵住了半闔的門,因為身高緣故,他不得不低頭看著我,薄唇難耐地動了動,擠出一句無關痛癢的道別:「……周一見。」
像是有無數片輕柔的羽毛簌簌落下,惹得我心癢。
我喃喃回應:「嗯,周一見。」
合上門的那一瞬間我如釋重負,長長舒了口氣,又忍不住湊近貓眼:江盛景悵然若失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他眉眼間的失落,像極了那年表白被我拒絕後的樣子……
我忽然間產生了一個很荒唐的念頭:如果當年我答應和盛景交往,如今我們又會在彼此的生活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應該,不會比BOSS和打工人更加悲催了吧?
不過,事到如今我必須承認,我很慶幸能有這一場重逢。
江盛景說周一見。
我由衷希望,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天天見。
第12章 聊工作也要講基本法 思路不要卡這麼死……
這世上有一種情緒,叫做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