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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後再一琢磨,又立刻給自己澆了盆冷水——當初我說想從家裡搬出來租房住,爸媽起初是不同意的,畢竟我在家吃住,每個月還要交給他們一千五百塊伙食費,後來,我答應承擔我弟每月兩千五百塊的生活費,他們算了筆帳覺得這波賺了,才同意我出去租房。
我租的房子每月兩千五百塊房租,這一進一出就要五千塊,要不是走了狗屎運進了飛虹創意,我哪兒敢痴心妄想。
眼下,第一個月薪水還沒發,我剛交完半年房租,口袋裡的閒錢不多,日子依然過得緊緊巴巴,即便如此,我還是決定趁周六去買身稍微體面點的小黑裙參加同學會。
自從幹了這一行,我的衣櫥里就只剩下白襯衫和肥宅T:前者上班穿,應付領導和客戶;後者回家穿,應付爸媽和我自己。
當天晚上,就在我窩家裡哼哧哼哧手洗新裙子的時候,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沒頭沒尾地問,聚餐是不是明天下午四點?心想著應該哪個老同學,我胡亂在肥宅T上擦了把手,趕緊回覆說是的,繼而發現發消息的人是江盛景?
在我好友列表里沉睡了五年的那個帳號,居然「詐屍」了!
我懂你不懂我懂:這個號你還在用?
射NG:嗯。
射NG:私人號。
射NG:你有事的話,可以聯繫我這個號。
江盛景在飛虹公司群里的帳號並不是這個,我一個新來的設計師,當時並不敢冒昧加他好友,如今……如今也不敢,有個私人號就方便多了。不過,我細細咂摸了一番對方的話術,感覺分明是禮貌中透著一絲疏離,疏離中又透著一絲戀戀不捨和沒話找話。
傻白甜們或許看不出來,但我和她們不一樣。
身為「愛情懂王」的我,深諳每一個男生追女生的套路:這個江盛景,他又想撩我,我要是回復「好」,豈不正中他的下懷?於是,我義正言辭地敲出一句回覆:堅強的打工人一般不會有事,有事就是加班猝死。
射NG:……
呵,想用日常傳訊來拉近我和他之間的關係,門都沒有。
*
俗話說得好,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雖然我特意為同學會準備了一身行頭,最後,卻還是穿著肥宅T和牛仔褲推開了赫本餐廳的大門。
昨晚悄無聲息下了一夜雨,新買的連衣裙沒曬乾。
我初中、高中念的都是楠豐六中,學校中規中矩,沒有所謂的尖子班和國際班,同學們大多都是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家庭背景也都差不多,班集體氛圍一直挺和睦,高三畢業後我們班幾乎沒正兒八經辦過同學會,所以這一次要來的人還挺多,葉淑君乾脆包了場。
剛進門我就後悔了,多年沒見的女同學們各個盛裝出席,而我這一身行頭實在太過寡淡,宛如一個誤入時尚大片拍攝現場的路人甲。掃視全場,並沒有見到江盛景的身影,我心中默默祈禱,總裁大人可千萬別放我鴿子。
還沒來得及入座,我就被葉淑君挽住手臂拖到角落,她指著人群中的一抹明艷,壓低聲音道:「你看誰來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向望過去,不由疑惑:「莫婷?她不是二班的嗎?為什麼會來咱們三班的同學會?」
多年未見,隔壁班花美貌不減當年,精緻的妝容、姣好的身材以及價格不菲的名牌包包和首飾,著實吸引了不少在場男女的目光。
「她是跟胡萌萌一起來的,我總不能攔著啊!胡萌萌你還記得吧?就是在報社當記者的那個……」葉淑君有些無奈地攤開手,「我聽說那個莫婷剛失戀,被富二代男友給甩了,可能是想過來撈一撈咱們班的漏網之魚……」
說罷,她用口型對我說了個「盛景」的名字。我聳聳肩表示理解,當年二班班花追盛景的事,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可惜,她們不知道的是,盛景當年喜歡的人,是我。
他像只魚兒在我的荷塘,只為和我守候那皎白月光……
特別隱秘,特別深情。
要不是他親口承認,我都懷疑我得了臆想症。
覺察到我和葉淑君的目光,莫婷扭頭對我們笑了一下,款款走來:「好久不見了啊,董小仙,我還挺想你的呢。」
我笑得心虛:「是啊,好久不見。」
整個高中時代,除了幫她給江盛景送過一封情書、吃過她一頓黑椒牛柳蓋澆飯以外,我們兩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情,她怎麼就「挺想」我了呢?
說起情書這事兒,我記得很清楚:高中那會兒,我曾一度拜倒在盛景與日俱增的顏值下,當我發現整個班級,整個年級甚至整個學校的女生都懷揣著和我一樣的心思後,我在他的身上,看見了商機。
對,商機。
我和盛景住同一條巷子,只要我想,每天都能和他一起上學回家,這就是傳說中的近水樓台先得月!
我立刻開始利用獨家渠道經營起業務:有償給喜歡盛景的女生傳話、送千紙鶴和紙星星,還有至尊VIP服務,遞情書。當然,我和那些毛孔里流著血和骯髒的資本家有本質上的不同,我做生意,從來都是明碼標價:傳話是一罐可樂,送禮物是一個雞蛋灌餅,遞情書是學校食堂的一份黑椒牛柳蓋澆飯。
莫婷就是我那時候的VIP客戶,之一。
寒暄過後,她將話題引向了更有趣的方向:「我剛才聽胡萌萌說,你在盛景的公司里當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