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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這邊的會議也結束了,要我開車送你嗎?」
「那就多謝啦。」
知道他時間精貴,我迅速埋頭收拾東西,餘光卻掃到一個人影站在走廊里往創意部張望。憑藉多年來猜測遊戲角色新皮膚剪影的能耐,我迅速且精準地認出了那個輪廓到底屬於誰,隨即,身子沒來由地輕輕一顫:那傢伙什麼時候回公司的?
江盛景走進來的時候,晏彬比我還驚訝:「江總?」
他點點頭,說了一句廢話:「晏律師還沒走呢?」
晏彬笑道:「嗯,我等小仙一起。」
看到江盛景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黑,瞬息萬變猶如調色盤,我腦瓜子嗡嗡直響——我是不會多想的,但江盛景一定會。果不其然,他的目光在我和晏彬身上來去了幾個回合:「你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緩緩望向晏彬:「那可是真不湊巧,我和董小仙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談。」
「那你們聊,我正好去法務部找點資料。」
「晏律師,你先回去罷。」江盛景平靜地說,「我們要花點時間。」
「既然江總這麼說,那我就先走了。」晏彬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要是忙到很晚雨還沒停的話,小仙你……」
他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
江盛景冷冷插話道:「我司員工加班打車費能報銷。」
啊,真是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晏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江盛景終於轉向我。
我以為總裁大人一回飛虹就急著來創意部抓人談工作,是關心情侶盲盒這個新項目的進度,剛準備開電腦找設計圖,他卻在晏彬剛才坐的位置上坐下,遲疑著問:「……男朋友?」
我心裡「咯噔」一聲響,覺得自己再次看穿了江盛景的小把戲——用工作當藉口真好啊,它好就好在,讓我無法拒絕。
我蔫蔫地否認:「同學會那天就說了,我還是單身。」
江盛景的臉色緩和了不少,繼續刨根問底:「那是……」
我想了想:「相親對象。」
窗外一聲雷,轟隆隆隆,炸得人腦子疼。
面前的男人微微瞪大眼睛,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才多大,相什麼親!」
你是我爹嗎?我相親我爹都沒說啥,你管那麼多幹嘛!當然,這些話只是在我的腦子裡過了一遍,並沒有從嘴裡說出來,畢竟從小到大,江盛景確實能算是我的「衣食父母」。
他起身,略顯焦躁地在辦公室里兜轉了一圈,最後在聞姐的辦公桌文件架上找出一本小冊子扔到我面前:「回去熟讀。」
是飛虹創意的員工手冊。
見那傢伙一副中學班主任訓導學生的架勢,我拿起手冊翻了幾頁,很配合地演戲:「要朗讀並背誦全文嗎?」
「你要是覺得有必要,我也不反對。」
「江總讓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飛虹創意員工手冊里寫得很明白——禁止辦公室戀情。」
呵,敢情您老人家終於想起來公司有不允許「內部消化」的規矩了啊?虧得先前還對我玩什麼午夜開會、咖啡濕身的套路?就在我琢磨著如何含蓄嘲諷自家老闆的時候,破天荒接到了董小然打來的電話。
我這個跑去外地上大學的弟弟吧,平時很少和我聯繫,連朋友圈都是對我三天可見,上次給他打生活費的時候,似乎聽他說就這幾天回家,也不知他這個時間點找我能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董小然聲音在顫,還帶著一點兒哭腔:「姐……姐,你人在哪兒啊?媽出事了!她來車站接我,結果被車撞了!我、我現在送她去醫院……」
在董小然斷斷續續的描述中,我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就為了省幾十塊錢路費,他這趟回家沒買高鐵票,而是坐了綠皮車,天黑才到火車站;我媽怕他淋著雨,堅持要去接他,結果在火車站外面橫穿馬路,被小貨車給撞了,腰和腿都受了傷。
掛斷電話,我渾身無力倚靠在椅背上,祈禱著母親能夠平安無事,什麼新項目,什麼設計圖,什麼辦公室戀情,都無所謂了。
我努力保持鎮定:「抱歉,我家裡有點事,我得先……」
興許是距離太近、聽到了我弟說話的緣故,江盛景起身催促我:「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
在去往醫院的路途中,我無心欣賞這座城市的雨夜,不停和董小然發消息確認我媽的情況。
江盛景將車徑直開到住院部樓下,詢問我是否需要他留下幫忙,我不願占用他的私人時間,又擔心家人誤會我和他的關係,便委婉地拒絕了。江盛景沒有堅持,只擺擺手,叮囑我趕緊上樓。
等電梯的時候,往事一幕幕浮現在我腦海中:我們兩家曾是鄰居,我爸媽對那個樣貌清秀的少年起初還算熱情,知道盛景成績很好,還總讓我跟多跟他一起玩;後來他們聽說盛勇成了貪污犯、階下囚,對盛景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就連他來給生病的我送作業本,我爸都沒讓他進門……
如今盛景成了江盛景,天之驕子衣錦還鄉,嘴上客氣,心裡肯定還記著當年受過的委屈。
不見也好。
我趕到病房時,我媽剛做完腿部清創和縫合手術,正躺在床上輸液,見她的傷勢不算嚴重,我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