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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江盛景籌劃許久的求婚計劃泡湯了,我居然比當事人還難過!
我萬分沮喪地坐在噴泉池邊, 將磨腳的高跟鞋扔到一旁,葉淑君和季皓的婚宴廳里傳出了陣陣聲浪, 想來, 是到做遊戲的環節了吧?我不在了, 新娘捧花最終會花落誰家呢?
我幽幽嘆了口氣。
江盛景在我身邊坐下,將自己的外套替我披上:「董小仙, 其實, 我今晚原本是想向你……」
見不得他吞吐的樣子, 我乾脆替他說了:「求婚。」
江盛景著實訝異:「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坐直了身子:「別低估我和葉淑君的姐妹情——可惜,本來可以讓全世界都知道的,現在, 你只能說給我一個人聽了。」
我沖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還不拿出來?」
此刻的我,簡直就像一個逼婚良家婦男的土匪頭子。
江盛景好看的眉毛果然微微擰起,掙扎片刻,終是單膝跪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絲絨盒子,沖我打開。
是一枚鑽戒。
今晚的月色不錯,再加上音樂噴泉的五彩射燈,鑽石切面折射出頗為夢幻的色澤,宛如將天上所有的星星都聚攏於其中——道理我都懂,但鑽石為什麼那麼大?
那一刻,我終於信了。
我信了求婚鑽戒是有區別的。
我長長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抬手輕撫著胸口:「幸好。」
江盛景疑惑:「什麼?」
「幸好你沒在葉淑君的婚禮上將這枚鑽戒拿出來……」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那一枚漂亮到無法形容的鑽石戒指,不敢輕易去碰觸,「否則,在場所有帶女朋友來的未婚男人,都會恨死你的!」
江氏的繼承人似乎很享受這種恭維,唇角開始上揚。
只是,第一次求婚,又經歷了「轉場」波折,某人好像緊張到忘了詞,並沒有發揮出語文課代表應有的文學水準,跪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要結婚嗎?」
我的目光終於捨得從那顆鑽石上挪到他的身上,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你這條西裝褲是不是很緊啊?跪著難受嗎?」
他的腿真的又長又好看,穿上裁剪合身的高定西裝,簡直比肩男模……
我捨不得他跪著。
我想我真是瘋了——為什麼要在男朋友單膝跪地求婚時去關注他的褲子他的腿?
「董小仙。」果然,江盛景也覺察到了我get錯了重點,氣得磨了磨牙,語氣裡帶著一點責備,「你是真的很擅長破壞氣氛。」
確認過眼神,是老闆在訓人。
我頓時緊張起來:「啊,抱歉……要不你重來一遍好了,我保證配合……但是,那個西裝褲,你真的不覺得很緊嗎?」
「緊。難受。我想站起來。」興許是被我逼瘋了吧,江盛景幾乎是「凶神惡煞」地吼出一句話,「你趕快答應!」
再過幾秒鐘,他可能又要被我氣死了。
我得趕緊履行「復活幣」的責任,重新讓他活過來。
「哦,哦,好的。」我大聲說,「我願意!」
「江盛景,我願意嫁給你!」我又說,「願意願意!非常願意!」
「你趕緊起來吧!別跪了!」我接著說,「當心褲子炸線,補一下得花好多錢的吧?」
江盛景聽罷,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來。
他恍恍惚惚地將鑽石戒指給我戴上,又恍恍惚惚地將那隻裝著鑽戒的絲絨盒子塞進我手裡,喉頭滾動,宛如劫後餘生般恍恍惚惚地咽了口水,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褲子。
你看,我的擔心確實不是多餘。
*
為了慶祝好閨蜜順利出嫁,為了慶祝江大總裁成功求婚,為了慶祝董小仙即將晉升為江太太……我決定,請江盛景到酒店對面的美食街巷子裡吃頓燒烤填飽肚子。
初春的夜風,仍然刺骨。
沒走幾步,我開始心疼把外套讓給我的江盛景:「要不,我們還是回婚禮現場吧?現在回去,還能趕上點心和果盤……」
江總直接給出指示:「去我車裡拿衣服。」
我想不起來自己曾在他車裡放過外套:「啊?」
他解釋道:「你的軍大衣還在我的車裡。」
我想起來了,從出租屋搬出來的時候,我把軍大衣打包塞進了行李箱,又覺得擱在新家衣櫃裡占地方,猶豫著要不要扔掉——當然,其中也有害怕「睹物思社死經歷」的原因,後來我被江盛景說服了,將軍大衣留在了他車的後備箱裡,以備不時之需。
比如,現在。
於是,被求婚的當晚,我再一次套著軍大衣站在了江盛景的面前,重新商演曾經的噩夢,只是這一次,我的心情與上一次完全不同。
趁江盛景關車後備箱蓋,我笑嘻嘻地對他扯開軍大衣前襟,露出內里布料並不算多的粉白色紗裙:「江總!今晚老時間,老地方,不見不散哦!今年公司那幾個穩賺不賠的項目,您看能不能……」
他怔了怔,有些無奈地沖我微笑。
我浪得宛如一株跳舞的海藻,他忽而低頭,含住我的唇。
如果我是一個路人,一定會覺得這樣的畫面很詭異,但我不是,我是那個醜態百出卻依然會被愛人熱烈親吻的幸運仙女……我的內心無比充實,被那個名為江盛景的男人蠻橫地占據了所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