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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礫這才哼了一聲,收刀入鞘,轉而交待他們把現場處理乾淨。
「賢治,把今天來搞事的傢伙都丟到窗外去,其他人收拾好打翻的桌椅設備,壞掉的器材羅列在單子上,國木田會負責重新添購。」
很明顯,少女過去充當的就是發號施令的位置,其他人亦無比信服著這位前輩。在她的調度安排下,周圍靠譜的同事紛紛在這片狼籍之中默契地展開了行動。
待下屬們的收拾工作開始步入正軌,阿礫忽然不大自在地動手指勾了勾胸前的頭髮,閃爍的眼神在半空漂泊不定,像在內心糾結著某些隱秘的焦躁。
終於在某個時刻,她鼓足了勇氣往旁邊的方向偏轉了腦袋,當眼瞳映入對方身影的那刻,那股乍見之歡驟然炸開,令得少女睫毛染覆上淡淡的金霖。
「那個,亂步……」阿礫遲疑著欲要開口說話。
「啊、啊嚏——」
結果黑髮青年突如其來的噴嚏聲打斷了阿礫所有準備好的言語,震得她一臉懵然。
只見他揉了揉泛紅的敏感鼻子,軟綿綿的語調里充滿了埋怨:「阿礫,你削掉那傢伙的頭髮全都吹到我這裡來了……啊!連我的紅豆大福也不能吃了!你看!」
說著,亂步便告狀般把自己方才握住的紅豆大福遞了出來。
白白胖胖的糯米軟皮內餡里粘上了幾根碎發,頓時讓人食慾全消。於是名偵探大人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上半身跟塊貓餅一般攤平在桌面,悶悶不樂地用雙手把已然犧牲掉的甜食給推開。
茶栗發少女聞言一怔,隨即某些原本想要說的話在此刻拋飛到了腦後,當場憤憤不平地蹲在桌面一側跟他吵了起來。
「哈?我可是不計前嫌及時趕過來救下你誒,你居然還這個態度——」
亂步自然不甘示弱,一提及這段舊帳就彈起身來,再次把他倆半個月前所爭執不下的事情翻了出來,臉頰鼓成了熱騰騰的包子臉似的,軟得戳一下就能塌陷進去。
「什麼嘛,上次明明是阿礫你先吃掉了我特意留下來的限量版咖啡果凍,我還沒跟你計較呢!」
「我吃你一個咖啡果凍怎麼了!是亂步你太小氣了——」
「可那是我特意留到最後吃的!我明明有給你留另外一個芒果味!你還非要吃掉我最喜歡的那份——吃掉就算了,還不肯哄我!」
阿礫快要被氣死了。
假如她現在面前擺了一百個亂步氣球,她絕對會毫不猶豫扎破其中九十九個。
——難道她的地位還沒有一個咖啡果凍重要嗎?!
但是阿礫沒辦法直白地說出這句質疑,只能瞪大圓滾滾的鹿眼與自己的竹馬對視,跟他像幼稚園裡為了點心而吵架的小朋友,巴拉巴拉個不停。
「你當時又不在,我怎麼知道放在桌面的果凍哪個是你留下來的啊!」
在阿礫滿懷憤懣地說出這句話以後,那時『不小心』將芒果味與咖啡味的果凍調換了位置的元兇似乎『噗』地發出一聲悶笑,可惜他的音量太小,頃刻就猶如泡沫般隱沒在了周圍的雜音之中。
其實如果有人理清了他們這場小學雞般吵架事故的來龍去脈,就能發現這件事其中遲遲得不到解決的原因。
歸根結底,問題的關鍵早就已經不在咖啡果凍身上。阿礫不平衡自己的地位比不過區區果凍,而亂步則認為對方理應照顧自己的心情,偏偏兩個人又都是不服輸的性格,這才造成了幼稚園兒童拌嘴的情景。
周圍見這對青梅竹馬又因為這件事吵了起來,偵探社內的其他人紛紛露出了『又來了又來了』的表情,無奈地搖頭。
這個時候,門外撞破開幕雷擊現場的少年終於推門而入,腳步虛浮地晃到了同事們的身旁。
「大、大家……」他虛弱地喊道。
「你回來了啊,敦。」
見到是他,國木田推了推眼鏡,吩咐道:「剛好,辦公室里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整理的,快過來幫忙。」
只不過,敦現下卻沒能聽從國木田的安排,腳板像被釘子定在了地面,動彈不得。
「等等,國木田先生,那個女孩子原來就是『礫小姐』嗎?」
敦震驚地道出了這個事實,同時小心翼翼往那邊陷入了爭吵氛圍的方向望去,壓低了嗓音問:「放任他們這樣下去真的沒關係嗎……」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麼跟亂步先生公然叫板啊。
可身為當事人師弟同事兼同學這層關係的國木田,只臭著張臉專註記錄今日的損耗情況,不欲多言:「這種事情你以後就習慣了。」
見敦依舊一頭霧水,旁邊看夠了好戲的太宰這時終於收住了喜聞樂見的笑聲,因為胸懷裡徜徉的好心情,而尾音上翹地道:「沒錯,那就是我們剛才說過的『礫小姐』哦~很可愛的女孩子對吧~」
「太宰!」
「國木田君還真是護著人呀。」
敦怔在原地,半晌後才從啞聲的喉嚨中發出一個疑問音節。
「誒……?」
(怎麼感覺大家還有好多瞞著他的事情。)
而那邊的幼稚園吵架逐漸升級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許是爭論不休的時間太長,最後黑髮青年氣鼓鼓地壓低帽子,孩子氣地轉過了椅子不去看自己身旁的少女。
「算了,這回在阿礫你哄好我之前,亂步大人絕對不要再跟你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