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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梢一抽,唇角原本純真的弧度漸漸消失,熟悉她的人大概知道這是不妙的開始了。
驚懼不安的環境裡人人自危,吉高忍不住害怕得撲進了加藤的懷裡,小倉躲到警察背後,柴崎及其下屬則拔出腰際的配槍警戒,連敦也戰戰兢兢地企圖站在阿礫身前保護她。
可那波捶打著地板的怪異聲響依舊不依不饒地再次逼近。
『救……』
黑亮交接的一剎,某把雪亮長刃迅速出鞘,被其主人反手捅進了腳下正錘個不停的木質地板。
渾身散發寒氣的茶栗發少女繃著臉,握住刀柄狠狠旋轉一周,木屑飛濺。
「救救救你個頭,有完沒完——」
世界安靜了。
第7章
阿礫真是煩死了這些總不識好歹在吃飯時間打擾她的鬼東西。
脫離了菖蒲布袋與鞘殼的刀刃被她筆直地捅破了洋館內的木質地板,飛濺的木料碎屑很快散作不明顆粒,在空中輕微旋轉著。
吊燈開始停止閃爍,光線恢復原狀。
無論是周圍人驚懼的動靜,還是地板下懾人的捶打和抓撓,都在少女那灌注了惱怒的喊聲中被嚇到徹底凝固。
好半天,人群中才緩緩回過神來,那位原本小看了這位少女的小倉,甚至還下意識地滾動喉結嘟囔:「她這氣勢簡直比鬼怪還可怕……」
他這回終於有點後怕沒在當時上去送了,否則肯定頭蓋骨都被掀掉。
見世界終於安靜,阿礫這才不爽地哼出一聲細微的鼻音,把刀拔出,在空中旋轉幾圈後送回刀鞘。
方才被她破壞掉的地板殘留著一個黝黑的洞口,深可見底,不過這回沒人會指責她的行事是否不妥。
但敦這時忽然翕動了鼻翼,來自虎類的敏銳嗅覺似乎讓他聞到了某種腐臭已久的味道。
——是那個洞裡傳來的。
「木板底下好像藏了些什麼東西。」敦的經驗明顯還是太嫩了些,沒有多大的防備心,就這麼往方才那個洞口探下身子。
過來人阿礫轉過腦袋,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別看。」
憑藉她的經驗與直覺,這種時候肯定會看見讓你有心理陰影的東西——
可惜這話已然說遲,銀髮少年毫無防備地往洞裡看去,就在下個瞬間與某隻瞳孔渙散的死寂眼珠對上視線。
「啊!!」
敦猛地彈開身子後退幾步,一路碰倒了凳腿,摔坐在地上哆嗦個不停。
「洞……」他的面色唰白,不斷淌落冷汗,「洞裡面全都是屍體。」
所有人在此刻微愣。
阿礫神色一凜,在周圍人的目光中再次拔刀出鞘,迅速地由下往上劃出兩道刀痕砍破木塊,把地板給撬了起來。
地板是老式的中空結構,一陣凌亂的木屑飛舞過後,內部藏匿的事物完全展露在了視野當中。
在場唯二的女性之一吉高禁不住尖叫一聲暈厥了過去,而其他人也都感覺到胃部的酸液正在劇烈翻攪與燃燒,想要嘔吐的**瘋狂催涌至咽喉。
兩塊木板夾層裡面,滿滿裝的都是死去已久、但保存完好的殘軀。一眼看去完全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具,層層疊疊,擁抱成屍堆,或以各種詭異角度歪折著頭顱、或不可思議扭轉著殘肢斷臂的屍體們,正睜著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地注視著許久未見的塵世。
「……看來,我們這回牽扯出了一宗了不得的陳年兇殺案啊。」柴崎警部有些壓抑地吐出這句話。
府邸里漂浮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鬱,周圍的旁觀者亦都因為對死者給予的尊重,而維持著靜穆的氛圍。
整幢房子裡的警官被全部調動起來,在一樓傭人的工作間裡找到鏟子把餐廳里的鑲木地板盡數撬開,協力將底下的屍體逐一搬動到外面。
經過統計發現,地板共藏屍8具,由於被人使用過屍體保存技術進行處理,無法推測出屍體具體的死亡時間,但以表面保存液的渾濁程度來推斷,足可懷疑時間能夠推延至20年前。
今晚眾人發現的真相無疑是一宗極其窮兇惡極的連環殺人事件,假如把這件案情播報出去,絕對會是震驚當代社會的大新聞。
當場撞見屍體的吉高早早昏倒過去,小倉已經吐過一輪,被委託照顧著她,加藤則來到屍體面前轉了一圈,仔細觀摩的模樣似乎是在對屍體進行著辨認。
「那個……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他遲疑了一會,決定吐出某個真相:「我記得沒錯的話,這裡面有幾個面孔就是當初載我們過來這座島的船員。」
「什麼?!」警官們震驚道。
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一道咯噠聲忽然迴蕩在他們身後。
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地面。
警官們連忙往身後平鋪在地板上的屍體看去,發現其中一具屍體斷裂的頭顱與自身的脖頸分離,滾落在一旁不遠。而那慘白如蠟的臉龐乍看似乎深邃而空洞,但仔細一看,死者的嘴角竟擒著一絲詭怪滲人的微笑。
——為什麼之前沒有發現,這些人的表情都好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
八具冰冷的屍骨,眼睛都巧合地往同一個方向注視著,似笑非笑,仿佛下一秒便會詭異地動起來。
那種惡意化成了一絲絲摸不著的黏膩觸感,無形中攀附了每個人的軀體,似要把人類培養成恐懼的器皿,最後整個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