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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亂步對上了視線的冷峻男子,微微眯起了眼,浮霧般的冷漠語氣消散在空氣里。
「……又是一個礙事的『偵探』。」
琴酒伸手往口袋裡取出一部通訊電話,撥通某個號碼後放置在耳邊,隱秘地交代了些什麼。
負責此次案件的警官聽見了亂步說出的那番話,還在那番辭措里沒反應過來。
「居、居然說這是個無聊透頂的案件……」
亂步倒也懶得解釋,熟悉他性格的各界人士誰都知道,這可是一位只願意解決自己感興趣的案件,脾性古怪的名偵探。
他擅自抓過了一旁阿礫手腕上的手錶看了一眼,隨後便自導自演地展開了一場限時搶答賽。只見『裁判員』江戶川亂步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前提下,迅速做出了個吹哨子的口型。
「嗶嗶——到底是【要委託】還是【不要委託】,只給你們這些愚民三秒鐘的時間考慮,3,2……」
猶如孩子般稚氣又怪誕不經的舉動,令得包括柴崎在內的其他警官頓時慌張,一下被卷進了名偵探先生特有的步調之中。
在亂步即將作出『1』的口型那一瞬,警官們齊齊手忙腳亂地阻止了他:「拜、拜託了!江戶川先生!」
那副卑微的模樣成功取悅到了名偵探先生,他哼出了點可愛的鼻音:「哼哼~既然你們都這樣拜託我了,那就沒辦法了啊。」
就貼在他身旁的阿礫不由得無語地往自家竹馬看去,而他全無愧疚之心,更揚高了自己高挺迷人的鼻尖。假如他是一隻得意就會翹鼻子的小木偶,這會兒鼻子大概能長到月亮上去。
「就讓我來看看吧,這起案件的「真相」。」
這位名偵探先生往衣襟里取出了一架陳舊的黑框眼鏡,輕甩手腕,鏡架在空中彈開,而後被他緩緩戴到了自己的鼻樑。
那一瞬,黑髮青年渾身的氣質陡然變化。
仿佛智慧的銀河紛紛聚集在了他的身周流動,黑色碎發底下那雙碧翠的丹鳳眼洞穿了萬事萬物,敏銳清晰得讓人顫慄。
「原來如此。」
他輕輕笑了一聲。
身材纖秀的黑髮青年在眾人面前漸漸轉過身,不願白費口舌去浪費時間的他,一點鋪墊都不給就直接揭穿了兇手的身份。
「其實阿礫剛才也已經看出來了吧,犯人就是一直在不安張望的——幸田先生。」
一時間猶如海底的死火山劇烈復甦,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之間轟地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被指認為兇手的那位男人臉色扭曲,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質問他:「你有證據嗎!竟然張口就污衊我是兇手!」
光憑幸田說的這一句話,阿礫的心裡也已確認了些什麼。
正常人在被指認為犯人時,會很自然地反駁說『我怎麼可能會是兇手』,會張口就問『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是兇手』這句話的,一般而言都是心理暗示下的所為。
果不其然,亂步也一副『狼人聊爆了』的表情。
「行吧,我早就知道你們無法輕易理解,就讓我手把手來告訴你們真相——這可是名偵探的『特別服務』,感激涕零吧。」
不知為何,他今天表現得格外幹勁滿滿。
整個寬闊的現場都仿佛成了那位黑髮青年一人的秀場,所有人的目光為他而聚焦,感覺那位站在前方自信的人,一舉一動都閃閃發光。
他隨手豎起食指,先後點了點那位倒在地上的被害人,以及三位嫌疑人。
「躺在地上的倉木先生今天一共通過電話叫來了三人來幫忙,分別是高橋先生、亞寇伯先生,和幸田先生,你們三個。」
「其中倉木先生跟高橋先生發生了口角,我想原因應該是倉木先生手裡掌握住了有關於高橋先生你的把柄。因為,你的身份是名港口黑手黨。」
高橋全身一震:「你,你怎麼會知道……」
亂步哼了一聲,接著說了下去:「港口黑手黨對待組織里的『某類人』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一旦被倉木先生捅了出去,想必後果是你無法承受的吧。嘛,雖然我多花幾秒就能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但很殘念,我對你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也正是因此,你不滿倉木先生一而再地以這個藉口威脅你,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沒想到他正巧撞在了危險物上昏迷過去。」
「這正好給了犯人作案機會。」亂步轉而看向了幸田,表情沒有發生絲毫變化,「幸田先生,是你趁被害人失去意識,與亞寇伯先生一起扶起他身體的時候,用毒針刺入了倉木先生的後頸,好讓他看起來像意外致死吧?」
伴隨黑髮青年的敘述,幸田的臉龐瀰漫出了驚慌,他往前揮動著手臂,欲圖把籠罩到自己身上的疑雲全部揮散。
「不!這些都只是你的想像!如果是我下了毒,我的身上應該有兇器才對……」
「要說證據,當然是有的。」亂步完全沒有被動搖,揮揮手打斷了他的發言,「就是你口袋裡的筆記本。」
幸田瞳孔左右搖曳了一會,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瞬間停滯。
「幸田先生是位專業設計師吧?假如不出所料,你那個本子應該是平常隨時用來記錄靈感的筆記,紙頁上留下了很多關于思維構圖的草稿。」
「失禮了。」
柴崎警部朝木樁似不作動彈的幸田點頭示意,然後伸手在他口袋裡拿出了那本筆記,打開來翻開,「沒錯,這的確是他的草稿本,幸田先生還有在草圖後面標註時間的習慣,最後一頁正是今天上午……不過這又跟兇器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