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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礫知道,這只是自己出於逃避而臆想的感受,相反,胸腔內的那顆心臟正在毫無停滯地極速跳動。
撲通撲通。
血液賁動著,流動著,耗費著氧所提供的能量,令得呼吸入肺的空氣都愈發變得稀薄起來。
阿礫此刻難以感受自己臉頰是否快成了蒸籠,忍不住囁嚅唇瓣,朝他吐出了一句輕得近乎難以捕捉的話語:「你靠太近了……」
無論是什麼情況,他都距離自己此刻太近了。阿礫內心充斥著些許慌張,莫名有種如果在這一刻跨越了那條線,兩人的關係就會再也回不去的感覺。
「你再不回答的話,亂步大人可是會對你做很壞的事情哦。」
不滿於她的這副表現,名偵探微微湊近了腦袋。為了困住青梅,也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男子氣概,他的兩條手臂都橫置在了阿礫的腦袋兩側。很明顯,壁咚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嫌少嘗試的經歷,動作看起來總透露出幾分青澀,可是他壁咚的對象現下並多餘的心神去觀察這一點。
(很、很壞的事情是指……)
阿礫的腦袋裡面簡直是一團亂麻,仿佛有著天使與妖精站在她的神經上拳拳到肉打群架。這種情形,完全無法再理智地分辨他用以要挾的前因是哪一句。
——是要求她跟自己約好身體不准給別人看的事情嗎?還是追究在她眼裡亂步究竟懂不懂成年人問題的那種事情?
分明應該是要思考這些問題的關鍵時刻,偏偏阿礫此刻腦海里全是他剛才所說『要對自己做很壞的事』這個揮之不去又貓血沸騰的念頭給占滿。好在,她及時趕在事情變到無法挽回的程度之前,打住了自己的禽獸想法。
「不……不行!至少、現在這裡不可以!」
語無倫次的阿礫伸手抵住亂步的胸膛,腳後跟似乎想要倒退,可忘記了自己無路可退的事實,最終又撞到了牆根上磨蹭。她只能繃緊自己面部的線條,抬頭望向亂步,眼神閃爍著些隱約的、一閃一閃的期待。
就像是在哄誘著別人說『快來對我做些什麼』一樣。
——這難道是什麼新型的欲拒還迎方式嗎?
留意著她神情的亂步在這眼神中被一股香甜卻結構疏散的、像是撕下嚼碎的棉花糖般沉重的壓力給鎮住不敢動彈,唯余眼神還能不著痕跡地四處漂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他禁不住小聲嘀咕起來。
「危險,太危險了,我宣告你這樣是在引誘名偵探犯罪……」
百戰百勝的世界第一名偵探在心裡給他心繫的女孩判上了逃也逃不掉的嚴重罪名。如果社長在就好了,沒有長輩告訴過他,當偵探愛上犯人的時候應該怎麼辦。
正值苦惱的當下,門外的走廊似乎傳來了有腳步聲接近的動靜,期間還伴隨著幾人相談的聲音。
「太宰,你到底又想搞什麼事情,如果你找到的藉口不是重要到非得拉著我們一起回來的程度,你就完蛋了!」
「嘛嘛,不要生氣嘛國木田君,只是剛好有東西落在房間裡了,人家又害怕一個人走路……嗷!總之,辛、辛苦大家陪我一起過來啦。」
門外傳來的是他們無比熟悉的聲音,出於被打攪氣氛的亂步因而不小心動了動胳膊。可是,腦袋被他一番操作緊急耗盡了cpu的阿礫就像只天然小聾瞎,在這緊迫的姿勢里,來自於對方任何一下細微的舉動都在她的眼中無限放大。
亂步的手只不過剛挪了那麼一點,阿礫就跟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一樣,條件反射地將手掌蓋在了亂步臉上,往前一撲將他推倒。
「都說了不可以了亂步大白痴——我還沒準備好要孩子啊啊!」
阿礫強忍羞恥將亂步壓在榻榻米上,而這突如其來的羞憤叫喊,一時將正巧『唰』的拉開格子拉門的偵探社眾人定在原地。
「礫小姐……還有亂步先生?」
敦無意識地喊了一聲,縮小的瞳孔與其他望見兩人貼貼一幕的男性同胞們同樣,都在怠惰地劇烈搖晃。
除了某個預料到這場面的傢伙,回到自己房間的男生們皆瞪視著房間裡的場面說不出話。他們萬分熟悉的嬌小少女正以壓倒性的優勢彎腰跨坐在她的竹馬身上,美好的及腰茶栗色髮絲柔順地垂落在了兩人身側的榻榻米,鋪展成了一片。
亂步被她用蠻力壓倒成了在身下那位,名偵探的可靠形象頃刻不復存在,連作為偵探標誌的貝雷帽都跌在了一旁,露出一頭亂翹的黑髮。
他吃痛地揉了揉後腦勺,有些委屈地朝阿礫撅起唇控訴道:「好痛啊,阿礫……」
「哇啊啊,對不起——亂步你沒事吧?!」
發現當前姿勢不對的阿礫,趕緊將滿臉說要『快點哄我』的亂步寶寶給抱起來。可她忘記自己正坐在對方身上,導致亂步直起上半身的那刻,她不由往後倒坐下去,拉著亂步撲倒了自己。
「等……」阿礫頓時半眯著眼睛勉力與上方的亂步對視,他劉海挺翹的發梢有不少都戳到了阿礫的額前。
哪怕看不清楚,也知道他們眼下無比親密姿勢,怎麼看怎麼糟糕。
而站在門口心滿意足地看見名場面的太宰,此刻還要死不死地、以一種浮誇做作的語氣,雙手猶如聖人耶穌般撫胸感概道:「礫小姐和亂步先生也長大了啊,爸爸我好高興……」
虛偽的聖光猛然撥醒了他身旁陷入迷途的羔羊們。阿礫還來不及追究太宰大逆不道的發言,國木田便立馬僵硬地扯住了太宰的浴後領子,而谷崎、敦和花袋他們則同樣異常配合地捎住了不明狀態的賢治,像不敢直視這副場面般,所有人逃也似的一起往廊道盡頭風火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