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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小倉也啞著聲音說道:「就是啊加藤,鬼怪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嘛。」
加藤無所謂地聳聳肩:「那送我們來的那批船員不見蹤影這件事又怎麼解釋?總不會是我們上了一艘幽靈船吧?」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
見這幫大學生們開始強行說笑,大概不會再有更多信息剖露出來,敦便將自己記錄下來的筆記遞給了阿礫。
阿礫神情不太在意地往前翻了幾頁,邊看邊習慣成自然地在椅子上盤起了腿,把餐椅當作搖椅那樣前後晃來晃去。這副放鬆的姿態惹得敦神情一變,連忙臉頰泛紅又尷尬地給她整理好裙擺,「礫、礫小姐!裙子!」
「沒事,我下面穿了花邊南瓜褲,超可愛噠。」早有準備的阿礫擺擺手,然後便枉顧敦崩潰的神情、在翻動筆記的同時,不經意地向前方的學生們隨口問了一句話。
「你們既然一開始來到這裡是要做生物標本,是不是需要用上福馬林這種東西?」
學生們為了驅散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而發出的笑聲在這句話中漸漸平靜下來,加藤率先就事論事地做出了回應。
「為了保存動植物的完好狀態,福馬林的確是最常用的用來保存的固定液。不過我們幾個這趟只是過來玩的啦,器材都保管在老師和白瀨他們那裡,黑川應該也有,她平時就特別喜歡自己製作標本。」
吉高也插了句嘴:「對,花草的立體標本最多,像是蝴蝶花、椿花之類的……啊!」
山茶花即是椿花,像是忽然聯想到了什麼,她臉色猛地發生了變化,「該不會就是她殺了丸山老師吧!我看她有時候會盯著老師臉紅!肯定是因愛生恨才……」
「吉高。」覺得不妥的加藤微微皺眉打斷了她獨斷的發言,吉高見狀唯有忍氣吞聲下去,「好吧,既然俊彥君都這麼說了……」
阿礫的眼珠子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不過卻沒發表什麼意見。她把筆記收起來,正遞迴給敦收好,沒想到一樓恰巧傳來了一陣鐘聲。
「這是?」她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是通知飯點的鐘聲,似乎是遺留在這幢洋宅里的老傳統了。」柴崎警部解了她的疑惑,跟下屬不得不在這裡逗留一夜,對於這房子裡的事情也算知悉一二。
不過是半分鐘過去,事先已有所準備的一對老夫婦便在渾厚的鐘聲里推著餐車步入餐廳,顫顫巍巍地將晚餐呈放在桌面,而後又默默相攜著離去。
阿礫全程注視著他們的舉動,不知為何,感覺那名老婦人的樣貌有些眼熟。
「他們這對夫婦是留在這棟房子裡幾十年的老管家和老廚娘了,其實我們之前也有針對他們展開了談話,只不過……」
柴崎警部未盡的話語消隱回腹中,但在場的人都已經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很難採取到有效證詞對吧?」阿礫平靜地敘說道。
因為他們,都是一對殘疾人。
一位沒有耳朵與左腿,一位沒有眼睛與右腕,年事已高,行動僵滯,思維遲緩,對於發生在這棟房子裡的悲劇渾然不知,像具行屍走肉那般每日只按部就班地準點為眾人提供食物。
就算問,也實在很難問出什麼東西。
阿礫很快把這段插曲拋在腦後,神色歡愉地拿起放在籃子裡的麵包片,打算跟眾人一起共進晚餐。警官們也都適時感覺到肚子似乎有些飢餓,配合地拿了幾塊麵包與冷火腿充飢。
「先讓我們填個肚子吧,啊,好不容易剛從九州出差回來,又匆匆忙忙趕來這邊忙到了晚上,還沒來得及好好吃一頓呢。」
見她滿面天真無邪地取過這棟房子裡的食物,敦不由眼神震撼:「礫小姐,你竟然還能吃得下去嗎——」
(這可是那棟鬼宅里送來的食物啊!而且還是在剛見過屍體不久的時候!於情於理都不太合適吧!)
然而阿礫只純然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提醒了敦:「為什麼不能?現在不吃,等今晚幹活的時候,你會想吐也沒東西吐的哦。」
敦:「???今晚乾的會是那麼恐怖的活嗎?!」
阿礫歡歡喜喜地給吐司刷上巧克力果醬,沒理他,可這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更讓敦感覺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礫小姐,你說清楚一點啊……」拎包小弟敦卑微極了,想要旁敲側擊提前做一點心理準備,以免到時候會在她的面前出糗。
可他這位偵探社的大佬還未回話,所有人就都在這時迎來了一陣某種怪異的聲響。
是地板下方傳來的聲音。
『咚,咚,咚……吱……』
像是有被囚禁在木板空隙的人在底下痛苦地錘打著地板,呼叫,求救,並且伴隨著撕撓的刺耳音,想要引發好心人的注意。
『救救我——』
無論是學生還是警官,只要在鬼宅里逗留過的人,臉龐在這一瞬齊齊失去了血色。
「又、又來了——」
餐廳的吊燈開始閃爍不定,晃來晃去,在時不時划過的黑暗裡,烏黑的檀木地板里所傳出的動靜愈發接近。沉悶的聲響每動一次,都傳遞出實質的震動,如有無形的恐懼正一步步向人逼近。
阿礫剛刷上一半果醬,就懵逼地被腳下的動靜給震掉了半片麵包,還是果醬那面朝下、啪嘰掉到了餐桌慘烈犧牲,連『三秒原則』都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