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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那位穿著修長黑風衣的銀髮男子微垂著頭顱,漆黑的禮帽近乎完全將他的面容遮擋,從那下頷外露的冷硬線條里可以窺見,他當前的臉色仿佛隨時能夠凝結成冰。
他的手指忽然動了。
周圍立馬響起了拔槍的聲響,接著便見銀髮男子衣袖裡滾出了一顆黑色的物體,『嘭』的一聲,以它為中心炸開了大片灰色的煙霧。
「走!」琴酒沉聲下達了命令。
飄升到了天花板的煙霧引動了超市裡的消防裝置,天花板所安置的噴頭立即噴灑出無數水花。整個公共場合紛紛因為突如其來的現狀而陷入混亂,到處都充斥著警報聲,尖叫聲,和呼喊著身邊親人朋友的聲音。
這種時候,要是犯人引爆了箱子裡的炸彈就糟糕了。
「江戶川先生!接下來該怎麼辦?!」離亂步最近的警察們濕發凌亂,湊過來詢問他的主意。
亂步雙手抱頭想要遮擋水花,嚷嚷回復道:「接下來?接下來就不是我的工作了。」
警察們齊齊一愣,隨即便感覺身遭掠過了一陣風。
是那個背負著劍袋的少女。
現場永遠只需要一個偵探。
假若亂步就是那個只需要專注於破案的偵探,那麼她就是為此護航的使者,早在偵探社成立的前期,他們兩人就一直是共同行動的搭檔。
她與名偵探之間擁有充足的默契,在煙霧升起的那刻,便當機立斷跟隨著空氣里展開迅速流動的方向,奔向了不遠的超市後口。
兩個黑衣人的後背逐漸在夾雜著水珠與煙霧的環境裡變得清晰,當看見那縷黑銀交界的顏色時,少女眼眸一眯,前奔助跑而後一跳,朝前張開的指尖欲要逮住那頭銀毛。
可在阿礫觸碰到他之前,警覺性奇高的銀髮男子竟然發現了她的逼近,回首的剎那墨綠色的眼眸一縮。
「又是你——」
他反應敏捷地偏身,導致阿礫的手臂從他削瘦得如柳葉般鋒利的臉龐擦過。琴酒冷冷一笑,左手從風衣里取出了把m92f,打開保險,將槍口對準了她的下顎。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小丫頭。」
僅在那麼一霎那,茶栗發少女緊急握住了那根槍管,後揚腦袋,隨即滾燙的槍口毫不猶豫噴吐出一聲槍響,子彈堪堪擦過了她的頷尖。
飛揚起來的長髮沾上了硝煙的味道,阿礫眼尾下瞥的側臉在那瞬回以他一抹殘忍的甜美笑容,她反手一把就近抓住了琴酒那頭銀色長髮,下扯的同時,抬腳給了他後腰一個頂膝。
「該死的是你!給爺爬!」
因為被強行撕扯的頭皮,琴酒的身軀改變了平衡,結結實實地吃了她這一擊。他悶哼一聲,這時候兩人的腳邊忽的傳來『砰砰』兩聲槍響,是伏加特按捺不住在一旁進行射擊。
「蠢貨,你打不中她的——」後仰著頭顱的琴酒厲聲喝斥道。
伏加特被嚇得一個哆嗦,倒是不敢再開槍。
阿礫的內心有著自己的行為準則,一般不會准許自己把刀鋒對向活人。她在這裡摒棄了能夠花樣頻出的御刀術,而是與對方進行同樣擅長的近身肉搏。
在里世界中,通常會留有一頭礙事長發的角色要麼是不靠純武力制勝的類型,要麼就是對自己的本領很有自信的狠角色。
在阿礫看來,這個男人或許是後者居多。
無論是槍術還是體術,他都高居於一般人的水平以上。假如他遇上的是普通人,很有可能一招就能輕易放倒,但可惜這個男人遇上的是她。
「論打架,我還從來沒輸過——」
阿礫擱下狠話,旋即又賞給了琴酒一個迴旋踢,他被這完全不似普通少女的蠻橫力度給震得倒退到了窗口不遠。
遠處警察們的聲音逐漸逼近,再這麼拖下去,或許他們兩個就要被留在這裡了。琴酒腦中飛快閃過計策,眸色一涼,轉動手腕將槍口對準了櫥窗玻璃。
『砰砰——』
櫥窗玻璃在槍擊下裂開蛛紋,琴酒肩膀一個頂撞便撞碎了玻璃,逃到了窗外。
阿礫正想要追擊,卻在這時接住了那方丟來的一個箱子。
(是那個炸彈!)
阿礫心裡一緊,立馬抱著金屬箱子朝那破碎的窗口飛速跑去。而就在她邁出大半個步伐的瞬間,已經來不及了,她果斷把懷抱中的炸彈扔飛在街道的天空。
『嘭!!』
一團赤紅的焰雲遂在半空炸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挾裹著熱浪迴蕩在邊際,摧毀了街道周圍的樹木。
慶幸的是,掠過的這陣爆炸好像被什麼東西控制在了一定範圍以內,滾燙的烈焰火舌舔舐著某種碎金的光芒,逐漸失去噬人的熱量收縮消融。
阿礫逆光站在灰燼與火焰相擁抱的背景之中,望著那兩個黑衣人邁入了一輛前來接應的黑色轎車,揚長而去。
她與背景融為一體的影子,逐漸在那輛黑轎車的後視鏡里縮小成圓點。
「難得見你這麼狼狽,琴酒。」
車廂後部傳來一道嬌媚動人的女性聲音。
坐在副駕駛的琴酒冷著張臉,不動聲色地揉動自己隱隱作痛的臂骨,散發出的殺意冷得隔壁駕駛的伏加特如墮冰窖。
「給我管好你自己的嘴,貝爾摩德。」
他冷淡地吐出了這句話,目光落在後視鏡上的紅色剪影凝固不動,直到車子轉過了彎,街景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