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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母親。
母親想要告誡她注意的遠非眼前的仇恨,而是隱藏在背後更深更重的罪惡,必須要有堅守自己靈魂的決心,才能一舉擊破它們。
阿礫深呼吸調整了自己的狀態,而後沉下心,看向這垂死之際的白髮老者,扯開嘴角道:「你以為你乾的是什麼好事麼?說出去笑死人了,你這輩子唯一會被記錄下來的事,就是給無數家庭帶去傷痛,成為一名可恥的罪犯編號——被詳細書寫在宗卷檔案上。」
「你、說什麼——」早瀨浦瞪大了雙眼。
阿礫對他的激動無動於衷,眼神仿佛在看著一粒塵埃般渺然:「說得那麼好聽,什麼是為了貫徹自己的正義才製造出連環殺人犯,實際上你只不過是在享受著像上帝一樣操控棋盤的快感而已吧。」
說到這裡,阿礫抽回了自己的愛刀,曲起膝蓋踩在面前的操作艙表面,腳掌下的設備頓時就猶如被一腳摧毀的沙堡,崩成一攤無用的沙堆。
「既然如此,就少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只不過是一個打著正義旗號實施犯罪的偽善者,根本沒有一點自我。」
阿礫弛緩而堅決地說:「就連你自負貫徹的觀念,其實也只是被那個幕後黑手洗腦了才會變成如此。」
「我、不是——」早瀨浦摔坐在沙堆之上,雙目死死瞪著她,而後竟被氣得吐出了一口鮮血。
阿礫懶得再跟這傢伙周旋,直接問最後一個問題:「救下你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那名白髮老者雙目死死地瞪著她,隱藏在皮膚下的青筋緊繃,讓人懷疑他是否會就此血管破裂,活生生氣死過去。
可最後,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他還是拼著一口氣說出了個名字。
「那是政府特聘的『解謎師』——京極夏彥。」
……
早瀨浦局長被話療氣死了,那個製造出多名窮兇惡極連環殺人犯的J·W,真的死了。
可是製造了這一切罪孽的人還活著,或許可能還預料到了這一幕,在背後注視著局面的發展。
阿礫長吐出一口濁氣,把揚沙收回了刀鞘,帶著一點遺憾地說:「接下來,還要很多工作要做啊……」
隨即轉頭便想要離開,外邊還有自己要處理的事情,大樓內那些昏迷不醒的人還需要被解救出去治療。
操控室的外面是一道迴廊,離開通道步向那條廊道,高大的玻璃外牆正倒影著窗外的夜景。在那個角落,站著一位穿著白色機甲服的少女,雙目無神地看向窗外。
「盒子裡的事物,其實並沒那麼想像中好看吧?」她清冷的聲音迴蕩在廊道的周圍。
她在這裡究竟指的是阿礫尋覓的真相,還是藏在盒中卻被釋放的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阿礫對這位少女的出現並不意外,一步步朝那邊的方向走去,大理石地面有規律地響徹著她輕盈的腳步聲。
「我就知道是你,飛鳥井。」
第104章
兩人隔著那條空曠的走廊相對視,即便整棟建築被特殊的能力包圍,漆黑的廊道依舊能接收窗外的月光,流瀉入一地如水銀般的銀色光華。
「是那次分別我把你交給警察處理,正好讓你落到j·w的手裡,才會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麼……」
聯合j·w的真實身份,以及她當初所做的選擇,阿礫很容易就想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她親手將人送入了深淵。
阿礫神情沉靜地凝望,皎潔月光覆蓋在她半邊身體的輪廓,使往常那身活潑鮮明的色調都微微沉寂下來,突顯出屬於少女的柔和與平靜。
在她的對面,臨靠玻璃而立的黑髮少女同樣披著一身銀質的色調,像是宇宙中一顆孤單星球的顏色,縈繞在她身周的氣息顯得無比孤寂與清冷。
「就算你沒有那麼做,我的處境其實也是一樣的。」
她開口道,淡淡的聲音在空曠的廊道里格外空靈。
「一樣?」阿礫對此稍微感到費解,可是飛鳥井很快就作出了解釋。
「日復一日在夢中被殺害的體驗,已經深植在了我的心裡。只要一閉眼就是被殺,被殺,被殺,無論去到哪裡,我都是一樣的。」
隨著那位黑髮少女的剖白,周圍似乎有一股特殊的能量在波動,無數零碎的畫面順著侵入到了阿礫的大腦中。
目之所及到處都是鮮血,被活生生剝下麵皮,被鉗子剪斷舌頭,四肢被綁在行駛的汽車上強行扯斷……那種血淋淋的痛楚,仿佛順著視覺傳遞到了自己的神經。
阿礫無意識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片滲人的血色才一瞬間從視網膜褪卻,周圍恢復為原本的情景。
明白自己又強制與她人『共情』,飛鳥井冷靜下來,不禁苦澀地垂下了雙眸:「抱歉,這是我的能力,從很早以前開始一旦情緒激動就會把我腦海中的畫面傳達給別人,我沒有辦法抑制……」
阿礫捏了捏垂放在身側的拳頭,感應著真實感逐漸回歸到自己的身體。她甩了甩頭,什麼都明白過來。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在夢裡承受著這些折磨嗎?」
「……」
這個問題太過殘忍,飛鳥井低垂視線不願回話。阿礫也並不在意,上前一步想要接近她。
「沒關係的。造成這一切的j·w已經死了,停下這個能力,我會帶你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