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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來要去出趟緊急任務,缺個拎包的當助手,有人自願報名嗎?」
這話脫口而出以後,現場經歷了幾秒詭異的平靜,紛紛開始展開動作——
亂步早在她話出口前就率先撐開報紙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國木田右手發抖,金屬筆尖在筆記本上劃出好長一條心電圖。
賢治剛才被與謝野拉出了門,谷崎拼命對妹妹噓聲、渾身發抖地鑽進了辦公桌底下。
就連太宰也打起了哈哈,一邊說著『感應到美麗的河流女神今天也在呼喚我』這樣的話,一邊往事務所門外走去,只不過路過某個銀髮少年的時候,肘彎似乎不小心把他給撞了出去。
「啊!」
往前踉蹌幾步的敦就這麼進入了阿礫視野的餘光,抱著愛刀的她慢慢轉過頭來,視線最終定格在了站到最前方的這個少年身上。
她興奮了起來:「很好,就你了!」
見少女興致高昂地指住自己,被丟中精靈球的敦連忙慌亂地左顧右盼,然後伸手指點住自己的鼻樑,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聲:「誒……我?!」
第4章
已遠離橫濱數十公里的海面,天氣晴朗,碧空萬丈。
緊急出發的高速雙體船自脫離港口後便在蔚藍的海面上疾馳,一路分割開無數清涼的白色浪花,懸空的泡沫不斷隱沒在渦輪旋轉的聲息里,逐漸消散。
背負著劍袋的少女獨自倚立在甲板的欄杆邊緣,仰面迎著光線充足的方位掏出一面摺疊鏡子,嫻熟地對著鏡面整理儀容。
海風把她頭頂的髮絲都吹得翹了起來,於是少女望著鏡子認認真真地用手按壓下那些凌亂的頭髮,盡數捋到一旁用貓型發箍夾好。無時無刻維持精緻可愛的外表,似乎是她一直以來保留的部分習慣。
那副會在意自己外在形象的表現,映入他人的眼中反倒添了幾分普通女子中學生的感覺,跟上午提刀打群架的那個身影比起來判若兩人,看起來十分具有欺騙性。
可相較她的遊刃有餘,身後抱住小行李袋跟住的銀髮少年自上船後臉色便蒼白如紙,在此迎著喧囂的海風,一步步戰戰兢兢地來到她的身邊。
「礫小姐……挑選我當助手真的好嗎?」被打包帶走緊急出航的這段時間裡,敦實在沒搞明白自己怎麼就成為了這位幸運兒。
「嗯?你就安心啦——」
阿礫沒有轉移開視線,語調輕鬆地寬慰道,隨後往短裙口袋裡掏出管潤唇膏,對照著鏡子塗抹起自己的下唇,前後抿了抿,雙唇漸緩化開了花瓣般的粉嫩。
午後柔光灑落在她的肩頭,更映襯得那具嬌小的身軀惹人憐愛。
「老手帶新人也算是偵探社裡的一種傳統了,在你來事務所之前那幾個我都有帶過,順便還可以考察一下你的情況。」
「……那,太宰先生他們也有被帶過嗎?」敦抱住袋子,腦海不由好奇地暢想那一畫面。
「當然,調查員一般單獨行動,也有二人一組進行調查的情況。只不過……太宰他總會溜號跑去自殺,國木田跟我的工作相性不合,賢治還好說,除開會喊餓這一點至少指哪打哪,但谷崎就不行了,不止會暈船,上次帶他解決案件的時候居然半路就被嚇到掉色昏倒,最後還要麻煩我幫忙把人給扛回來。」
聽到谷崎這位性格上跟他有些相似的同事竟然經歷過這等悲慘的事跡,敦的身形頓時更加搖搖欲墜,聯想到臨走前太宰先生跟自己提及過的那番話,對於即將要面臨的事情覆蓋上了深深的恐懼。
啪嗒一聲,少女合上了摺疊鏡的蓋子,回身看了敦一眼。
這沒出息的表情頓時就把她逗笑了。
「來,拿著這個。」
阿礫說著,低頭在裙子口袋裡拿出了什麼交到他的掌心裡。
敦掌心攤開,發現是兩顆用鐳射糖紙包裹的水果糖,兩頭擰緊的糖紙在光線照耀下顯得透徹又五光十色,非常美好。
「雖然我不明白有什麼好怕的啦,但如果實在害怕的話,吃顆糖,會緩解很多的哦。」
抬頭望去,少女的唇角正暈開十足甜蜜的笑容。
屬於她清甜的笑聲被海風吹送到少年的耳廓,仿佛能循聲聞到風裡飄來的那一絲水果糖的甜膩。
敦怔了怔,隨即抱緊了行李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臉埋住,像只害羞的鴕鳥:「礫小姐跟我一開始想像的真的有很大差別呢。」
阿礫不由好奇地歪頭:「最大的差別在哪裡?」
敦不假思索地說:「身高。」
下一秒光速翻臉的某人捏爆了欄杆,威脅道:「三秒鐘,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敦盯著那處歪折的鐵欄杆冷汗直流,感覺像是看見了自己不說好話的下場,求生欲立即滿得快溢出屏幕:「不!!我是說礫小姐比我想像中的要可愛太多太多了——」
阿礫這才善罷甘休,哼哼放過了他,並以那副兇巴巴的語調威脅道:「小心點,工作不佳的話,我就跟上回谷崎一樣把你的黑歷史拍下來貼到事務所的剪貼板上公開處刑喔。」
敦,卑微。
他總算是親身體驗到谷崎當初是遭受到怎樣非人道的境遇了。
「礫小姐究竟是天使還是惡魔啊……」
天際飛翔的黑尾鷗隊伍在兩人上方的天空兜兜轉轉,忽然發出了悽慘的悲泣聲,嚇了同樣感到內心悽苦的敦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