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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鷗的叫聲很特殊,類似哀怨的貓叫,這種中型海鷗在日本一般都被稱之為『海貓』。這麼多隻同時喊叫,瞬間仿佛潮水般重重湧現的詛咒,在艷陽高掛的情形下顯得滲得慌……
「咦,天空是什麼時候變暗的?!」抬頭仰望黑尾鷗的敦下意識吃了一驚。
這時阿礫的注意力被一位方從船長室里走出、到她身邊恭恭敬敬附耳稟報的隨隊警官給轉移了。
「福澤小姐,馬上就要抵達您此行要求的地點了……」
隨著木村警官的匯報,天色不知不覺變得沉悶壓抑。
這艘船的前方,正醞釀著一大片沉蝕如鉛的霧靄,遙遙獨立於海面之上,它不斷醞釀與翻攪,透露出的那股陰晦的詭異感讓人不禁望而卻步。
然而阿礫盯著順風前行的方向,卻穩重地給出了指示:「繼續前進。」
身兼溝通職責的木村警官連忙取出連接船長室的通訊設備複述了這番話。
在她的要求下,高速雙體船謹慎地駛入了這片霧靄,他們就像是被灰霧化身的異獸所吞入腹中,灰茫茫一片的景致斥滿了整個視野,大到無法看清周遭的任何事物。
霧,周圍除了霧還是霧。
可視度極低的航行環境裡,只能感受到波浪簌簌涌動的動靜,偶有幾隻海貓的剪影在低空盤旋,不斷昭示不祥般發出哭泣般的無形悲鳴,惹得周圍無端滲透出一絲絲的詭異。
「天好黑……明明出來前還是快下午而已。」敦不安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某種粘滯的不快感沾附上了他外露的皮膚。
阿礫並沒有回話,而是一腳踩在欄杆邊緣、腕骨搭在膝蓋上,前探身子集中注意力往灰霧的深處眺望。
風浪不斷揚開她的頭髮,灰茫茫的景致當中,唯有那雙依舊熠熠逼人的金瞳像是迷航中指引的燈塔,目不轉睛地跳掠過無數礙眼的氣流。
大致十數分鐘過後,眼力優越的嬌小少女終於能窺見遠處一座朦朦朧朧的島嶼輪廓,當即奪過了身旁警官的通訊設備,目測著那邊的方向朝對講機提示道:「西南偏南30°12′,加速行駛,能看見那座島了。」
他們此行接到的委託,來自於那座未明小島上逗留的警察們,所發出的求救信號。
據說有一批知名私立大學的學生組隊前來,打算在島上進行為期一周的課外實踐活動,帶隊老師與這座島嶼故去的主人是祖孫關係,於是便帶領著這幫有錢人家的學生前去島中唯一修造的那幢私人洋館裡落腳。
但是,在來到這座孤島的第一天夜晚——
那名老師死了。
此後學生們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中,當即想要報警回程,卻發現本應載著他們登島的船隻,上面的船員們皆不見蹤影。島上沒有手機信號,幸而有海上遇險常識的學生,通過船內的無線電聯絡上海事救險部門報了警。
之後就是噩夢的開端。
這是座位於東京灣外太平洋上的私人島嶼,從市區乘坐渡**概兩個多小時便能到達。
警察們確實來了,但是幾乎在他們登島的那刻,周邊的海灘開始一點點興起詭異的濃霧,直至以這座島為圓心、半徑數公里的範圍內完全被霧氣籠罩。在濃霧範圍當中,導航與磁場失去作用,連衛星亦無法窺見內部發生的任何情況,警官們只得與學生們再度被迫逗留一夜。
外界開始注意到這場案件或許並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
——島上,可能被某些『東西』控制著。
由於是軍警無法處理的棘手難案,委託武裝偵探社接下了這個任務,而社長決定派遣前來解決這次事件的人選——
是他的養女,福澤礫。
經過漫長行駛的時間,他們這艘於橫濱港出發、緊急調動的船終於靠岸。
這座孤島的登陸點,像是扇只進不出的地獄之門,正張大巨口等著吞噬他們。
放眼望去,全島長約3英里,幾乎被密不透風的灌木林所包圍,沿岸鋪滿了濕潤的沙土,似乎在前一日曾下過大雨,有幾顆造型奇異的巨石零散矗立其間。
倘若不是島上發生了殺人案,以及被詭譎多變的濃霧所籠罩,這裡大概會是座風光旖旎的無人觀光島,十分適合涉世未深兼有錢有閒的大學生們前來考察探索吧。
陰沉沉的烏雲底下,在岸邊久候的刑事們見有支援隊接近,不由大喜過望,紛紛在沙灘邊揮舞著手臂示意。
只不過,當見到那為首一步步走下舷梯的人物竟是位陌生少女的那刻,留守岸邊的警部不顧周圍有下屬在場,神情飛快晴轉陰,遍布起難以置信的神色。
「被徹底困死之前,上頭不是說會通知那個『偵探社』的人手來解決嗎?!為什麼只叫了個小女孩過來——」
聽男人這麼一喊,走在少女身後的木村警官頓時臉色陡變,快速前行幾步趕到對方身邊,壓低了嗓音提醒道:「柴崎警部!這就是那個傳言中「武裝偵探社」里來的人,要注意點言辭,她的行事風格比較……」
可惜他這副生怕惹惱背後之人的提醒沒能得到多少效果。
無論什麼時候,以貌取人的傢伙都比比皆是。姓作柴崎的男人明顯屬於警隊裡的保守派,先前沒有與阿礫進行過接觸,以致根深蒂固在他大腦中的成見、加上大失所望的心情,令他當場與同事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