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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非焉擺擺手, 淡道:「多謝小二好意, 酒菜便不嘗了。」
初一知凌非焉急著向下一處夢境結界陣眼進發,忙向圖巴爾招手低聲道:「老圖,老圖,走了,別喝了,嘿!」
「好了好了,就來!」圖巴爾一邊站起身,還不忘往嘴裡塞了兩片牛肉,又拎著尚未喝完的第二壺酒,向小二道:「小二,我們大小姐賞了你那多銀子,爺爺拿你個酒壺就不還了。」
「不妨事,客官拿著就是。小店的壺盞並不貴重,常有醉酒的客人打破三兩個呢。」小二客氣的應著,將這一行也不吃酒只顧賞錢的奇怪客人送到門口,躬身道別:「幾位客官慢走,若對小店二樓雅間兒實在有意,年後到了時日,小的打掃乾淨,靜候再來。」
初一向小二揚揚眉頭,笑言道:「不來了,年後我們大小姐就就回西南老家啦。」
「好好,那幾位貴客慢走。」小二也露出一絲笑意,目送三人遠去,輕喃道:「不來,不來,有緣再見。」
「哎?他說什麼?」初一懟了懟仰頭喝酒的圖巴爾,皺眉道: 「我沒聽錯吧?是說有緣再見?」回頭再望,卻見小二早已轉身回入店中。
「見什麼見,再見也是三年之後爺回了開京,再來喝酒!」圖巴爾大大咧咧的將酒壺中最後幾滴美酒抖進口中,依依不捨的搖了搖,實在是一滴不剩了才隨手將酒壺扔在窄巷暗處。
如此,初一隻當自己聽錯,抱著炎月劍快走幾步,跟上凌非焉腳步。
三人午後入京,又在小酒肆耽擱片刻。冬來夜長,不知不覺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按計劃,三人此刻將要向夢境結界的東緣行進。城東建築多是學館畫院書堂此類文化之地,到了夜間便顯安寧。三人隨意而行,燈火悠悠,匾額歷歷,滿目儘是書卷墨香之意。
初一見凌非焉神情專注,雙目警惕,亦不甘落後,遂低聲與凌非焉言道:「怎麼說我也是得了法寶的塗明宮弟子,此處人跡相少,不如就來與非焉凌尊來比比誰先找到東緣結界陣眼吧?」
凌非焉似乎對初一的提議很有興趣,眉目輕揚道:「你有此志自甚好。那我們就以此為始分頭尋找,先尋到東緣結界陣眼的人以鎖魂咒為號呼喚對方,再集合聚首。」
「好!」初一信心滿滿露出笑容,向凌非焉攤開手掌。
凌非焉看見初一的手心中亮起些熒熒微光,鎖魂咒陣中法術亮起的方向正指著她呢。
「快收了道法。」凌非焉怕初一肆無忌憚忽運道法橫生枝節,下意識伸手將初一的五指推握合攏。
手上傳來指掌的溫暖,初一心頭微動,抬目正對上凌非焉的視線。
看著初一眼角的笑意,凌非焉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趕快把手抽了回去:「我去這邊。」言罷便匆匆選了個方向快步離去。
望著凌非焉逃也似的離去的身影,初一不由得痴痴然兀自呢喃道:「那我只能去這邊了。」
「哎?哎!你們怎麼都走啦?!」熏熏酒勁兒剛湧上頭,圖巴爾正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功夫,卻發現那兩人竟然一左一右分頭離去,把他丟在路中彷如空氣一樣。
別了凌非焉,初一才發現凌非焉的炎月劍還在自己手中。不禁擔心起來,萬一凌非焉要用時自己卻不在身邊怎麼辦。但轉念一想,以凌非焉的道法修為,只要不是上古妖邪,縱然不用炎月劍也足以應對。於是她又緊緊握好炎月劍,免有閃失不好與凌非焉交代。
因為與初一打了賭,凌非焉下意識的儘快趕往先前預測的結界陣眼所在的範圍。她雖不是極其爭強好勝之人,但卻不知為何,就是不想被初一搶了先。
小心的探查著周圍的異動,凌非焉發現城北巷中那些跟蹤她們的人又出現在了附近。只是這次,那些人離得更近了。
不知對方什麼來路,凌非焉謹慎地放慢了腳步。但空氣中越來越近的卻是隱隱帶著血腥氣息的幽幽魔意。
魔?
凌非焉心下一怔。她們僅是初入開京,怎麼這麼快就被魔物盯上了。難道真與魘魔有關?凌非焉飛快思索著,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設。不應該。魘魔好用幻術,喜精魄厭血污,且獨行索居鮮有同夥。眼下圍過來的魔物身帶血腥之氣,該是深墮魔道又嗜血殘暴的低級魔物。
魔物與道師乃是宿敵,避之不及,這些魔物怎會無故跟蹤道師?
凌非焉這樣想著,腳下一轉走進條昏暗寂靜的巷子,邊走邊留意身後的動靜。果不其然那幾條黑影也漸漸跟了上來。凌非焉嘴角一揚,繼續不緊不慢的往巷子深處走去。
待到身後濃郁的血腥魔氣愈來愈重,凌非焉終於停下腳步。轉身靜看,但見身後足足跟了五道高矮胖瘦體形各異的身影。五人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殷殷血紅,凶光畢露的眼睛。
「你們可知我是什麼人?」凌非焉臉色清冷,淡然質問。
「道……師……」一個身材高大卻瘦骨嶙峋的邪魔用嘶啞的聲音回應著。
凌非焉冷冷嗤道:「既知我是道師,還送上門來尾隨於我。若是迷途知返想要解脫,我倒是義不容辭。但恐怕你們沒那個覺悟。說吧,你們有什麼目的?」
「寶……貝……」那個高大的邪魔說著,向凌非焉逼近一步。
借著月光,凌非焉見那邪魔形容枯槁,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眼睛卻紅如注血,幾乎可以確定這一夥無異於行屍走肉的魔物已失了人性,卻又被什麼咒術誘惑著,支配著,只剩瘋狂,忘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