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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血息在氣海里橫衝直撞,龐大的蜃氣在經脈中恣意流走。趙青然不由自主的怒瞪著雙眼,宛如飄搖在滔天巨浪中的單薄木舟,挺得過狂風驟雨便可化險為夷,挺不過便是支離破碎粉身碎骨。
煉血珠終於承受不住如此強烈的衝擊,炸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藏在珠子裡的血氣登時化作濃密黑霧,順著趙青然的七竅透進了趙青然的軀體。趙青然痛苦的嘶吼一聲,跪在地上嘔出一大灘淤堵他許久許久的黑色殘血。
再抬起頭時,趙青然已經完全變了副模樣。他原本深棕色的眼睛就像黑暗中的野獸綻放出亮紫色的精光。他身體上的每一寸血管都變成了深深的紫黑色,透過蒼白皮膚交織密布,生生像是魔鬼畫下的恐怖圖騰。就連他雙手的指甲亦像被熟透的商陸果實漿汁浸泡過一樣,透著詭異的暗紫顏色。
但趙青然自己卻感到暢快極了,仿佛過去那具陳舊的禁錮的污濁軀殼已經完全退去,現在的他已經獲得了不可一世的煥然新生。每一滴血液流動,每一口呼吸吐納,都迸發著絕對的力量。
趙青然抬起手,隨意用一根手指燃起些許暗紫色的真氣,便將整罐黑紅色的血液輕易調動起來。一根兩根三根……六根七根八根!剎那間,青黑陶罐里便有八股血柱如八條出洞的血蟒在空中隨著他的手指旋轉而瘋狂舞動。趙青然咧開絳紫色的嘴唇狂妄的笑了起來,森白牙齒顯得愈加鋒利駭人。
「少俠對遁入魔道再無拘束的力量可還滿意?」低啞的聲音打斷了趙青然的自負,並且用黑色的蜃氣將那八股血柱擊得飛散。
趙青然自然明白神秘人的暗示,他暗中撇著嘴角,換做謙卑語氣向聲音來處躬身施禮道:「趙某多謝高人指點,待我出了八莽山即刻便為高人取夜幽石來。」
「夜幽石是為你自己取的。」神秘人冷道:「把天御宗那些道師一個不剩的引進八莽山中才是為老夫謀劃效勞。尤其是那金眸的道師,務要她來!」
趙青然聞言心中大喜。看苗頭,這神秘人定然也與天御宗有仇怨過節。他正愁沒有那偌大的本事能一舉顛覆天御宗,現在有神秘高人要替他出手他當然是極其願意的。但出乎趙青然意料的是,這神秘人竟然也提到了金眸道師,顯然便是藏身在青靈峰上的初一。趙青然想不到初一怎麼會與這等強人有所關聯,只道是初一既已入魔難免會與邪魔外道有所瓜葛,並未想到更深之處。並且那神秘人言語中還有將夜幽石予他使用的意思,趙青然更是喜出望外,也顧不得多想急忙應道:「趙某自當盡力。」
那聲音滿意道:「如此,老夫先施個幻術法訣,將你這一身魔息盡數掩去,免得一入天御宗山門就被那些道師看破身份。待你尋到合適時機動手盜取夜幽石,只需用體內妖火將封印輕輕衝破,力量自會洶湧歸來。」
「高人思慮周詳。」趙青然若無其事的應著,心中卻是猛然一怔,越來越覺得眼前的神秘人絕不一般,否則怎能連他暗藏著冥火赤炎妖的妖焰都能看透。既耐不住好奇,又實在想打探雙親亡魂的消息,趙青然想了想,還是問出口道:「在下斗膽請問,高人何許人也,尊號為何?」
那神秘人笑道:「少俠如此聰敏,懂得用八莽山的肅殺之氣壓制煉血邪修的反噬,想來也一定能從方才的對話里猜到幾分老夫的身份。老夫不妨先賣個關子,待你辦成第一件事,老夫便派人將少俠迎到老夫座下,倒時再與你開誠布公的坦誠相見也不算晚。」
趙青然知道神秘人這麼說,無非是想借著第一件事來判斷他的能力。若是他連第一件事都不能辦妥,也就不配知曉神秘人的身份,更別妄想成為神秘人顛覆六界直上九霄的得力同盟了。於是他暫時也不再多問,與神秘人道:「一切但聽高人安排。」
那神秘人悄無聲息的隱沒在黑暗中,道:「既如此,老夫就等少俠的好消息。盼少俠馬到功成,莫讓老夫等得太久。」
神秘人話音剛落,便如一陣陰風掠過趙青然身旁。趙青然只覺眉心雙肩各被神秘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下了三道封印。不等他反應過來,山洞中轉眼又只剩下他獨自一人。
趙青然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雙手以及手臂皮膚,便如往昔一模一樣,乾淨的皮膚,細微的血管,絲毫看不出入魔時發生的任何變化。但他氣海里洶湧燃燒的魔息卻與往昔初窺佳境的真氣有了天翻地覆的雲泥之別。此時此刻,趙青然終於真正體會到了擁有強大力量的狂傲快樂。他邪笑著站起身來,一腳踢翻了裝著污血的青黑罐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再也不必歸來的山洞。
翌日天明,趙青然回到天御宗。但見羅悅馨又已在望月居外徘徊觀看,心中不由騰起一陣厭惡。先前他只是想利用羅悅馨與初一之間的矛盾,找辦法揭露初一已經入魔的事實。但如今只要解開封印便有臨近青玄之境的本事,便根本不將羅悅馨這又麻煩又渺小的廢棋棄子放在眼中了。
但羅悅馨此刻尚不自知,她還因為昨夜趙青然從青靈峰歸來便一言不發的樣子而焦慮的一夜不能安眠。或許是女子的直覺,羅悅馨本是看著望月居內等著趙青然出來,但她忽然一轉頭,正好看見由遠處歸來的人。
「師兄?!」羅悅馨又驚又喜,未料趙青然早早的竟出現在望月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