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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初一「悠哉悠哉」踱到夢境東緣的道場,但見一個白衣裊裊的身影正站道場邊的白色布幡之下。時有冷風徐來吹動白色衣襟翩然而動,被同樣鼓動的白色布幡映襯得十分孤寒寂寥。
那人背對著初一來的方向,手中提了一柄三尺長劍。儘管長劍沒有光輝,卻難掩上古法寶的凜冽氣魄。料想定是凌非焉屏息了真氣以免引起魘魔注意,所以炎月劍才黯然消了流華。
初一心頭一動迎上前去,輕道聲:「我來了。」
凌非焉轉過身,又是往昔目光朗朗,神色夭夭的逸仙模樣。
「比我想像中快許多。」凌非焉似在誇獎初一。
「讓凌尊久等了。」初一卻又為自己的遲來自責。
好在凌非焉並不覺初一十分遲緩,她與初一道:「這道場周圍黑紅白黃布幡皆而有之,五行之中唯獨欠缺綠色。綠色屬木,木乃為生處,這十六展布幡亦是對應著五大方位排布,想來東方欠缺之處便是此夢境結界中所囚心魂的唯一出口,你需牢記此處。」
初一點頭道:「凌尊放心,我已記下。」
凌非焉又道:「走吧,我們先去結界四邊中點設下禁心陣,然後即可向王府進發。」
兩人由結界東緣道場出發,向結界東南、西南、西北、東北四個方向的邊緣頂點徐徐而行。每到一處,便由初一負責警守是否有魘魔的夢媒浮現在旁,然後由凌非焉在安穩之機迅速以道法築下禁心陣。
當四處禁心陣全部畫刻完畢,初一與凌非焉只要在面對魘魔時啟動此陣,便可最大程度的將魘魔囚在其中,以防魘魔相鬥不過逃脫藏匿。
至此,擒拿囚困王妃心魂的魘魔之事終於到了最後一步,與魘魔正面交鋒。
兩人一路從容前往安王府邸,行走之中,任憑她們的步伐多麼穩重緩健,但路上的虛幻之人卻仍然漸漸變得多起來。而且他們顯現的時間也不再是忽隱忽現那麼短暫,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開始變得真實。
初一略在凌非焉身側不露聲色的警惕四周,並小聲與凌非焉道:「凌尊,越近安王府這些夢媒就越來越逼真。我們以這副模樣走去恐怕不妥。」
凌非焉亦低聲道:「夢是王妃的,夢境卻被魘魔劫持,平添許多夢媒混淆王妃視聽,又可為其所用。」
初一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凌非焉道:「尚不知彭新心魂潛藏在夢中何處,不若直奔王妃身旁守株待兔。」
兩人做好決定,那些不再迅速隱去的夢媒反倒好應付許多。初一與凌非焉只需儘量避開夢媒,就像在現實中避開眾人耳目一樣,便可黯然潛伏到安王府附近。
此時天色已晚,兩人輕身躍進王府暗處。但見府內早已升起華燈,庭院之中時而有家丁丫鬟行走。初一與凌非焉避開幾個夢媒,再往王府深處尋去。
忽的,初一拉了拉凌非焉。原來她看到一間屋內走出了四個丫鬟,無論年紀裝扮樣貌皆與為她們守著春宵樓紅燈的四人相似。凌非焉抬目一望,果然那四人出來的房間便是王妃的寢殿,想來王妃該身在其中。
待那四個丫鬟走到遠處又慢慢消失,凌非焉這才與初一走出暗處,雙雙起身輕躍在王妃寢殿的屋檐上。凌非焉利落抬手揭開一片屋瓦,立時有燈火之光從房間裡投射出來,正要向內窺探,忽見初一正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她。
「幹嘛?」被看得不舒服,凌非焉眉頭一皺向初一輕聲淡聞。
「沒什麼。」初一低聲嘀咕:「就是想起我初來天御宗那夜,也有人在屋檐上掀了瓦片窺看於我。」
「嘖。」凌非焉輕斥一聲沒接初一的話,俯身向寢殿內看去,但見殿中果有個身影置身在屏風之後。她想找個好的角度觀察那人,卻又覺背後的視線實在討厭,便頭也不回的低言道:「我不是幫你找到罪魁禍首了,是明心道尊的梅朵。」
初一聽了撇撇嘴,低聲道:「那時我不知梅朵是明心道尊的小寵,也不知明心道尊居住在大雲峰上的青遙台,後來便把這事兒給忘了。直到從蘇南回來我才親眼見了梅朵。凌尊,你說,那團軟糯慵懶的白胖子每天除了躺著睡覺就是睡醒了躺著,怎麼會不辭辛苦跑下大雲峰,越過小雲峰,又穿過虛塵峰,最後跑到進境峰,踢開了我屋頂上的瓦片呢?」
凌非焉的肩頭微微一動,半晌,不知是心虛還是怕被屋內之人聽到聲息,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回問道:「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初一捏著下巴,滿目認真道:「說也奇怪,梅朵對誰都很溫順,唯獨對非尋十分警惕。」
「所以……?」凌非焉試探著問。
「所以,那夜非尋也曾與我照過面,還給我送來了暖身的藥浴。莫非那屋頂的貓毛是非尋她從梅朵身上拔下來,放在我的房檐……」
「噓……」
還不等初一推理完畢,凌非焉忽然回手拍了拍初一手臂。初一馬上不再作聲,看來寢殿裡是有情況了。於是她也與凌非焉有樣學樣,輕輕抽去一塊屋瓦,向房中看去。
但見王妃高大華貴的寢殿中有人推門而入,便是安王景鑒年。初一微微蹙眉,只覺王妃夢中的安王似與她在現實中見過的景鑒年略有不同,但匆匆一目又看不出什麼端倪。
隨即,屏風之後走出個金釵雲鬢,錦服華彩,蓮步生輝的女子。及至景鑒年身邊那女子便稍稍駐足而待,景鑒年則是鳳目滿含柔情,抬手攬上女子肩頭。女子微微頷首轉過身,與景鑒年一同行往寢殿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