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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凌尊看看慕霜的心魂在不在這燈籠之中。」
顯然凌非焉有些狐疑,以初一的性格早就該迫不及待的親自試探了,為何這次這麼乖順?映著熒熒燭火,凌非焉只見初一額頭微微滲著細汗,臉頰紅潤,目光迷離,心神也似恍惚不定。她邊將雙手溢滿道法光芒覆在燈籠兩側,邊輕問道:「你可有什麼不舒服之處?」
「我?」
凌非焉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又如魅惑燭火般勾動心弦。初一一怔,提著燈籠的手隨著抖了一下,難道自己魂不守舍的樣子被凌非焉發現了?於是支吾道:「沒有……只是有些虛熱。」
凌非焉隨口回道:「這樣冷的天氣,你卻虛熱浮汗,莫不是持明運得急了?」
沒有被凌非焉看穿心思,初一本該慶幸,可真聽凌非焉這樣說,初一反而又有些失落了,只好接著凌非焉的話茬道:「好像是……我沒想到開京這般寒冷,一時應激,提了太多真氣。」
「你現在雖無慧悟之名卻已達慧悟之境,經脈與氣海也是今非昔比,提控真氣理應操控自如。我看,你怕是因何事分心了吧?」也不知凌非焉出於何意,剛給初一個台階下,忽然又戳中初一心事。
初一不知如何回答,但見與凌非焉閒聊的功夫,那盞紅燈之上已沿著根根龍骨浮現出縱橫交錯的法陣模樣,於是轉移話題道:「這燈籠果然是囚魂所在。」然後埋首向燈籠里望去。
誰知凌非焉剛好也在此刻低下頭,兩人的額頭不輕不重的貼碰在一起,鼻尖險些相觸。凌非焉眉頭一皺向後躲開,初一也尷尬萬分的拉開距離,心中卻是為那剛剛蜻蜓點水般的肌膚相接躁動狂歡。
凌非焉不知初一心中所感,見她面露歉意只顧揉頭掩鼻,便又將注意力集中在燈籠底座里燃著的蠟燭上。
以道法剝離幻像後的燭火顯露了它的本質,凌非焉清清楚楚看見那蠟燭上燃著的哪裡是燭油火光,分明就是人類的元魂。燭捻之上虛弱搖動的正是慕霜的頂魂,環繞周邊的細微魂魄則是慕霜尚未散盡的肩魂。這蠟燭,這燈籠早已不是一盞普通的紅燈,而是一盞消耗著慕霜生命之息的「魂燈」。
凌非焉不由嘆口氣。
初一怯怯相詢:「凌尊何以嘆息,慕霜還……有救麼?」
「有救。」凌非焉先答了慕霜的性命之憂,又道:「我嘆這魘魔如此心冷狡詐。若沒猜錯,此魘魔該是先入慕霜夜夢,誘與交合後噬其精魄。然後再將她的心魂囚在燈中,與她相約燃燈再見。慕霜不知,越是心甘情願痴痴等候,越是以思慕之心為魘魔入夢時的真身固澤精魄。」
「這樣啊……那我懂了。」初一點頭道:「想那魘魔有心營造一個大夢將王妃長禁其中,定會在外竊取精魄為真身續元,如果大夢之境面臨危機,他的真身也不至嚴重反噬受損,尚有一絲退路。」
凌非焉點頭,不得不說初一對魘魔的了解程度還是過關的。
「哼。」初一憤憤道:「原本以為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魘魔與我們同歸於盡,看來還是我輕敵了,那魘魔才不想跟我們一起死呢。」
「既然被我們找到此燈,他的如意算盤就算是落空了。」凌非焉說著,從隨身小囊中取出一個物件。
「魂石?」初一認得這東西,入虛境時她左肩上懸著的便是這玩意。
如此她便大抵明白凌非焉拿出魂石來的用意。如果現在直接將燈籠中慕霜的心魂收回慕頭頂肩上,那魘魔斷了續元精魄定會察覺。但若是用魂石將慕霜的心魂折射其上,便能用魂燈代替心魂繼續燃燒燈籠中的火燭。如此魘魔既不會有所發現,也能讓慕霜的三魂歸位了。
「可是,慕霜姑娘本是凡人,又昏睡過去了,怎能操控魂石呢?」初一還是有不解之處。
「無妨。」凌非焉像是早有辦法,以指尖燃起道法迅速點了三點,在燈籠之上勾勒出三角型的法陣,再將魂石浮在正中,然後輕輕閉上雙眼念動法訣。
初一小心的舉著燈籠,只見那燈籠中的頂魂之光緩緩升起,盡數投射在了三角法陣的頂點之處。虛境之試時,初一已見過如何點燃魂燈,心道,接下來該是將慕霜左右兩處肩魂也投在法陣頂點之上,然後便可盡數充盈在魂石中,將魂石點燃為魂燈。誰知念頭未盡,竟忽見凌非焉雙肩微明,瞬息間便有兩道微光融入法陣頂端。
「非焉凌尊?」初一正要開口詢問,但見凌非焉眉頭深鎖,像是在很謹慎的施以道術,便強忍了疑慮。
很快,原本晶瑩剔透的魂石便閃爍起了柔弱的光芒,變成了一盞魂燈。凌非焉緩緩睜開雙眼,以指尖為向,操控著道法將那魂燈穩穩置在燭火中央。
燭火猛然一亮,便又恢復到最初搖搖曳曳的樣子。
凌非焉又以道法為徑,以掌為護,將慕霜的頂魂和肩魂慢慢引導出燈籠囚牢,然後盡數歸回在床榻上昏睡中的慕霜的三魂之處。
「凌尊?」初一沒想到凌非焉方才竟以自己雙肩上的心魂混入慕霜的魂燈,不免擔心詢問:「你可是以自己的肩魂替代了慕霜的肩魂?這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一絲一縷,沒甚不妥。」凌非焉擺擺手。
怎麼會沒影響呢,那可是三魂中的兩魂啊。初一心中反駁,卻沒有言語出聲,只半信半疑的盯緊凌非焉。她擔心凌非焉以自己的心魂混入魂燈,會被魘魔吸去固澤真身,於她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