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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與魔心其實沒什麼不同。」凌非焉終於開了口,一聲輕嘆道:「還記得入宗試典上的六顆納魂珠麼?」
「記得。」初一暫將思緒回到許久之前,慚愧道:「那時我還將人與魔的納魂珠猜錯了。」
凌非焉溫柔道:「若現在再讓你去鑑別,你還會辨錯麼?」
初一聞言一怔,隨即苦澀應道:「魔心強取欲求,簡單暢快。人心卻是求而不得,因執著而痛苦,因痛苦而執著。先前我無所甚求,不明人心。如今我深入魔道,深知所求為何。如果再讓我鑑別一次,我絕不會再辨錯了。」
凌非焉從容道:「你既已有了清晰分辨人心魔意的心境,還怕從此辨不清自己心內的善惡麼?」
初一默然的點了點頭,下意識撫過那隻金眸的眼睛,向凌非焉道:「可是凌尊,這魔心並消去。它就像我的神識隱沒在墨瞳中時一樣,潛藏在金眸之後,隱隱為患。如果他日我再被魔心強占神識失去了控制,會不會鑄下不可挽回的滔天大錯?」
凌非焉聞言站起身,來到初一面前,把初一按著眼睛的手拉在手中,又以雙手握在掌心,輕聲勸解道:「我相信你不會。」
「凌尊……」終於再被凌非焉這樣牽著,初一心中霎時溢滿溫暖,仰起頭來深情凝望凌非焉。
「我,是想說,我知道你為何入魔,也知你所求的是什麼……今後我與你,我……」凌非焉說著說著忽然紅了臉頰,口舌仿佛也打了結,話到嘴邊一下子便難以啟齒了。
「非焉……」初一見凌非焉話中深有內涵,不過羞於明言,驟然心動不已。她亦站起身來,借著凌非焉牽她的距離與凌非焉近身相依。那隻空著的手終於耐不住心中所求,攬上凌非焉溫軟的腰際,略一施力便要將凌非焉擁進懷中。
凌非焉心上猛然悸動,正不知該保持矜持推開初一,還是乾脆就此陷入溫柔鄉中,忽聞門外院中傳來傳來一道熟悉聲音。
「非焉她醒了?」湯沐冉的聲音漸漸逼近,連她急切的腳步聲都變得愈加清晰。
「嗯,少祭師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非焉凌尊還真是在午時陽光正暖的時候甦醒過來的。現在正在房中用膳呢。」又是藍貝回應的聲音。
「這哪算得料事如神,不過是些行經續脈的法門罷了。」確定了凌非焉甦醒的信息,湯沐冉的語氣聽起來愉悅許多,甚至還有心情與藍貝逗趣道:「你若能早日把人體經絡圖背熟,我便可早日將這起死回生的手段傳授與你。」
「別別別。」藍貝忍不住咂舌,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告饒道:「少祭師大人實在錯愛奴婢了,經絡圖那麼難奴婢怎麼都背不下來。況且奴婢只想每日服侍少祭師大人穿衣吃飯起床睡覺,才不想做這種又吃力又危險的事呢。」
「沒出息。」湯沐冉毫無責備之意的揶揄著小丫頭,轉眼已至門前。正要推門而入,又忽然止住腳步,抬手作敲門狀。結果還不等她敲響房門,初一便從屋內拉開了房門,將她迎進了屋子。
「少祭師,你來的……這麼快。」初一向湯沐冉拱手施禮。
湯沐冉挑挑眉毛,快速掃了眼房內。但見初一立身門旁,凌非焉卻遠在床榻那邊。而桌上還放著幾盞熱氣騰騰的羹餚,看起來並不像吃過許久。湯沐冉撇撇嘴吧,將初一抱著拳的雙手按下,隨口道:「非一凌尊與我便無需客套了。一收到你的信號,我便即刻放下手中之事直奔白浪村而來。說也奇怪,平日總覺白浪村離王城很近,可越是急著趕來就越覺得它遠得令人焦心。」
初一禮貌笑道:「這麼短的時間這麼遠的距離,便是上等的馬兒快馬加鞭也得半日才能跑到。不知少祭師大人施了什麼日行千里的法訣,一個時辰就趕過來了?」
湯沐冉對初一莞爾一笑也不回答,只笑眯眯的來到凌非焉面前站定。她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與凌非焉說起,但一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倒是凌非焉先向湯沐冉拱手施禮道:「非焉……讓阿姐費心了。」
湯沐冉聞言,本如靜水的目光忽然搖曳起來,聲音亦柔和許多,嘆息道:「剛說不要凌非一跟我客氣,怎麼你也……」很快,湯沐冉便發現凌非焉的神色似有不對,疑惑道:「你的臉色為何這般紅潤,可是我配的藥方太過兇猛,急於進補反傷了你的氣海?」
「沐冉阿姐的藥……拿捏的十分精準。是我自己傷重初愈……急於行功紊亂了氣息。」凌非焉強掩羞赧,只怪方才初一猝然擁她入懷,為避來人耳目一時情急躲到床邊,卻忘了這一扯謊反倒欲蓋彌彰。
果然湯沐冉面露狐疑,只道這桌上尚有許多飯食,她來時凌非焉與初一兩人應該在吃飯吧,怎麼會是因行功亂了氣息。又見凌非焉面露羞澀之意,初一卻在故作輕鬆,瞬間便明了幾分。料想這兩人前世彼此痴纏相愛至深,今生更再續前緣情深意濃。現在前塵今世皆被二人洞悉知曉,幾番輪迴死生再次相逢,定會執手相擁互述衷情,凌非焉的臉頰怕就是因此而染了緋紅吧。
悶悶苦澀的滋味瞬間湧起,讓湯沐冉再難繼續思想與凌非焉相關的一切。她強行拂去心中失意,平穩心神,淡與凌非焉言道:「你……無恙便好。」
凌非焉察覺到湯沐冉神色變化,也不好再多言此事自取不悅,便將湯沐冉請在桌邊坐下,又像是替湯沐冉回應初一方才的問話,與初一道:「你想知道少祭師可以如此快速到達,如果我猜得沒錯,少祭師天資聰穎內力深厚,我天御宗的御劍之術自是難不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