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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舟眯起金色的眼睛,冷冷問道:「如何用?」
常心中暗道,魔君築與花妖繞紫有殺妻之仇, 一心只想誅滅繞紫為妻還命。可惜他魔攻修至大成之日妖族卻日漸式微盡數隱去, 以致魔君築空有滿腔魔息卻無處釋放。既然魔君有此修為卻又不願為他所用, 倒不如讓葉小舟占下這天大的便宜。若葉小舟能與魔君相鬥取勝, 便說明他鬼雄這次沒看錯人選。若是葉小舟戰敗了,便當她與佟瞎子一樣,是個無用的棄子。再趁她與魔君兩敗俱傷時將此二魔雙雙除去,以免無窮後患。
打定主意,常故作玄虛道:「魔坳之中有個曠世大魔,被魔族奉為魔君,其名為築。雖說魔血對夜幽石的加成不及妖血痛快,但此魔卻是除外。你若能將他剷除並且取而代之,一來你自身魔息可陡然精進,二來順勢將天下魔者盡歸麾下,成為你登上九天仙霄的踏腳雲梯,豈不美哉?」
「除魔君……」葉小舟聞言有些躊躇。
離開天御宗時她曾向宗主江判承諾他日不會傷害無辜生靈,而此代魔君恰好醉心潛修並未鑄下什麼殺業,一時間葉小舟也不知該不該將他算作無辜之人。但鬼雄常所言卻是不假,她未破青玄不能自行飛升,若沒有千萬魔軍作為墊腳之石,又該怎麼升臨九霄呢。
思來想去,葉小舟只好在心中說服自己,魔族多為嗜血好殺之徒,誅殺和利用魔族或許並不算是傷天害理的大過。何況她自己此時也是魔道中人,本就要行些逆天禍界的亂事,還有什麼臉面恬談正道。
想到此,葉小舟心中一沉。果然道德束人緊,守道衛道難上加難。縱性而為雖多遭譴責,卻又偏偏輕鬆許多。可惜她為得見聆之一面,不得不在苦苦掙扎和重認自我之間做出取捨。
終於,葉小舟悶悶不快的向鬼雄常應道:「好,我便走一趟魔坳。不過有件事還需向鬼雄請教請教。」
常不知葉小舟又有什麼計劃,饒有興致向葉小舟詢問道:「你說。」
葉小舟把昀的長戟遞在常的面前,幽幽言道:「此器乃九霄神兵,想來必不能融於塵世煙火或傷於塵世刀刃,不知鬼雄可知怎樣能將它折下一段?」
「折斷?」鬼雄先是一愣,隨即想到葉小舟的確沒有什麼兵刃在手,先前她用來墜著夜幽石的那把扇子明明是個神兵,現在也不知何故不在她的身邊。於是他明白了葉小舟的意圖,愈加訝異於這女道師機敏細膩的心思,試探問道:「你是想將天斗的長戟為己所用?」
「是。」葉小舟點頭道:「我想將這矛鋒之處鍛成一柄匕首。」
常眼睛一亮,輕擊掌心道:「好!如此一來便是折了天斗的羽翼添在你的身上!」
葉小舟不再言語,她還是不喜歡鬼雄把她的心思說得如此直白,這會讓她看起來真真切切的便是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邪魔。
鬼雄見葉小舟眼光閃爍面露難色,反倒十分享受葉小舟正在經歷矛盾煎熬的感覺。於是又向葉小舟道:「此事不難,交給本尊。十五日後,還是這裡,你來取便是。」
「好。」葉小舟將長戟交在鬼雄手中,又道:「那便煩勞鬼雄再為在下指點魔坳所在。」
鬼雄疑問道:「你現在就要去與魔君對決?」
葉小舟揚唇道:「我與魔君素未蒙面,不知其根底,怎麼會如此魯莽。十五日內,我先假意順從,於魔坳中觀察打探。待鬼雄為我煉製好不世之兵再伺機動手,豈不更加穩妥?」
「嗯……不愧是天御教出來弟子,當真有勇有謀。不像天斗只知硬碰硬。」鬼雄常面上笑著對葉小舟讚賞,待葉小舟一轉身,便立刻冷了笑容。他無法不懷疑葉小舟態度大轉,步步配合於他,可能也只是暫時的假意順從。
十五日後,葉小舟如約回到東海岸邊,已不是青衣青袍道師模樣。這身姿消瘦的女子穿著一件墨藍色長袍,戴著一頂闊檐的灰藍色帷帽。帽檐垂下及頸的灰色薄絹,將她清冷的面孔盡數隱藏在陰影之中。如果不是薄絹在海風的吹拂下微微舞動,若隱若現出女子赤金相環的眼睛,宣示著她已是魔道中人的身份,她便像個略帶愁緒行走天涯的普通旅人。
「葉小舟。」鬼雄低聲一喚。
那女子聞聲一動,在夜色下轉過身來,面色淡然,全無表情。
「試試可否稱手?」鬼雄由黑色的衣袍中拿出一柄墨色手柄、金色刀刃的鋒利匕首來。
葉小舟接過匕首,只覺這匕首無論樣貌手感都有著十分熟悉的感覺。忍不住將匕首在手中把玩運用一番,竟是意外的合手,於是更加詫異。
鬼雄見葉小舟喜歡,環起手臂,自豪言道:「想不到你這雙眼睛還挺識貨。天斗的斬神戟與天御的鎮神劍、天權的鎖神鐐、天察的束神鉤皆為玄天隕鐵打造。這世上唯一能熔斷玄天隕鐵的烈火便存於本尊的鬼域之中,所以六界破不得的神器也唯有本尊便能破!」
葉小舟暗暗點頭,原來是與聆的長劍同質,怪不得手所及處會有些親切感覺。那日一定是被手中鮮血模糊了知覺,才沒能在長戟上尋味到這份感覺吧。而且這匕首與墨竹為骨、金絲點綴的歌風扇配色相近,更讓她十分懷念那柄聆親手贈與她的寶扇。
出於禮貌,她本想破例向鬼雄道聲謝,但一抬眸便見鬼雄得意洋洋地樣子,頓時又為自己親手毀了天斗大神的法器而心生自責,只好改口附和道:「總不會是鬼域的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