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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水,向善不爭,所以她的命運便註定要浮起小舟,載著少女,漸行漸遠。
銀眼夜魔從未料到坎城一戰竟會成為他的夢魘,歌風扇暗藏葉小舟的魔心,吸去他許多魔息。炎月劍下,凌非焉不惜毀掉千年法寶也要折了他的算天幡。志在必得的一仗不但沒將天御宗的道師們一網打盡,反倒被那群螻蟻生生斷了條手臂。若不是還以馭鬼術囚著姓趙那小子的父母亡魂,戳了他的反骨,怕是連這條千年未亡的性命也要搭在天御宗道師手裡。
這仇,銀眼夜魔發了毒誓必定要報。不過以他現在的修為,充其量只能勉強與三五個初階道師或是一兩個高階道師周旋。再想像當初那樣血洗天御宗,或者以一己之力周旋五個凌尊首徒還綽綽有餘,已是絕無可能。
而且銀眼夜魔深知若無夜幽石助力,他就毫無希望東山再起。怎奈夜幽石已被天御宗帶回西嶺紫麓山重新封印,所以他從坎城逃命出來便徑直奔向了東海白浪村。既然天御大神每過百年便下落塵間於此處採集天庭築基石,那這裡就一定還有靈性獨具的海礁岩石能成為第二塊夜幽石。
白浪村離奈羅王都不遠,停了肆虐數日的暴風驟雨,愁眉不展的漁民們頓時來了幹勁兒,備網揚帆,著手出海。家家戶戶的主婦都在為急著登船的漢子們趕製食糧,所以儘管不是飯時村中亦是處處炊煙裊裊一片盎然。頑童們更是連日悶在家中早就憋壞了,一開家門便跑了出去,三五成群的在村中笑鬧撒野。
白浪村外稍遠處的海岩中,獨臂的老者將頭上斗笠向下拉了拉。他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小孩,更不喜歡總有拾貝的孩子沒完沒了的問他是在黑黢黢的海岩中找什麼寶貝。
寶貝?這獨臂獨眼的老者的確在尋找著罕世寶貝。他敲敲打打,挖挖鑿鑿,痴痴在岩石中仔細尋覓著。時而還將小瓶中暗紅色的黏膩液體滴在選中的岩石上。每當腥臭的血液盡數滲入海岩,老者僅有的一隻獨眼中就會閃爍起期待的光芒。可惜,他的每一次希望換來的都是失望,沒有一塊礁石會像夜幽石那樣,在吸收血液後綻放出誘人的魅惑紅光。
「可惡!可惡!!可惡!!!」獨臂老者憤怒的將手中還剩許多人血的小瓶摜碎在海岩上,歇斯底里般狂嘯數聲來發泄心中的焦躁。
忽然,老者眉頭一動,好像察覺到什麼,趕快收了聲息小心躲到岩石後面。渾濁獨眼在眼眶中緊張的轉動著,他感到一股強大的魔息正在漸漸靠近,可細看之下周圍卻又寂靜無聲荒無一人。老者心中一凜,如此身尚未至魔息便已侵襲的大魔實屬罕見,便是他登峰造極之時也未能達此造詣。待他細細感知,竟發現這股魔息甚為熟悉。
那不就是歌風扇中葉小舟的魔心!!是葉小舟轉世成魔了嗎?她怎麼也來了白浪村?!
面對「舊相識」的突然造訪,獨臂老者顧不上探尋築基石,匆匆趕向村中以探究竟。
白浪村很少有外人造訪,所以比起數月前出現在村中的獨臂獨眼的老叟,這個衣衫襤褸腳步踉蹌的女子更讓村民們感到驚異。
只見女子身上衣裝破爛不堪,還帶著片片陳舊血污。她始終低著頭,散亂髮絲垂在眼前將面頰遮擋得嚴嚴實實,讓人無法看清她的容貌。更讓人心生畏懼的是,這女子周身散發著的恐怖氣息。村民們雖說不出到底是怎樣的異樣,但就是惶恐不安不敢近前。
好在那女子並不與人交談,只默默的緩緩的行走著。看樣子是想穿過村子向海岸的方向行進。所過之處,正在搓繩織網晾曬陳雜的村民們都停下了手上的勞作,警惕的盯著這個不速之客。倒是孩子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對這個怪女人十分好奇,三三五五尾隨上來圍在女子的周圍胡亂打量,做起鬼臉。
「瘋婆娘!哈哈哈,來了個瘋婆娘。」不知是哪個孩子起頭嘲笑起來,帶著其他孩子也跟著拍手叫嚷。
「瘋婆娘,沒心腸,夜不睡,想情郎!」
「瘋婆娘,沒心腸,夜不睡,想情郎!」
如此這般一陣吵嚷,那女子終於有所動搖,忽然停下腳步。孩子們見了先是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但見那女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膽子又大了起來。帶頭的頑劣小童更是拾起一塊石頭奮力朝女子丟去,口中大喊道:「打跑你這個瘋婆娘!」
其他孩子見狀也拾石子想依樣效仿,誰料那石頭剛至女子面前,就像嵌入了看不見的棉花堆里,戛然懸浮在半空之中。孩子們一陣驚呼,那女子卻是緩緩轉過頭來,透過凌亂髮絲狠狠望向朝她投擲石子的孩子。
「啊……妖,妖怪!!!」可憐那孩子一眼便看到女子兩隻眼窩中的眼球竟是不一樣的顏色,著實嚇得不清,連連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其他孩子看到自己的「大王」被這瘋女人嚇壞了,下意識將手中石子紛紛投向女子為「大王」報仇。不出所料,那些四面八方而來的石子也如先前一般懸浮在女子的周圍。只見那女子微微揚手,石子的周圍立刻包裹上一層紫色的幽光,仿佛瞬間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女子步步逼近那個坐在地上的孩子,浮動在她手上的石子蠢蠢欲動,仿佛將要盡數打在他的身上。漁村小童平日再皮再鬧不過就是挨頓竹板,哪見過這般厲害,頓時嚇得嚎哭起來。其他孩子見狀,也哭叫著轟然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