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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非焉將雙唇湊在初一耳邊,輕聲低語,留下一段訊息。
初一恍惚,只覺得被凌非焉推開的力度,輕柔得有如千鈞。
終於,面對那一襲白衣微勾唇角的人,初一緩緩退後幾步,也揚起了嘴角。夢境之內,一切都開始虛幻動搖,宛若天崩地裂之勢。初一走了,拉著王妃頭也不回的奔向了永夜一般的黑暗迷霧中。
凌非焉收回如水目光,神色瞬間凜然清肅。她終於催動起禁心陣,皎潔明亮的道法之光霎時在黑暗裡交織成一道隔絕了夢與醒的界限。
第145章 【王府夢沉】145
「老實點!別亂動!!」圖巴爾將虎鉗一樣的雙手緊緊按在小書童身上, 橫眉豎目大聲叱喝道:「落在爺爺手裡還想逃脫不成!」
「放開我,快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我!」小書童侍月焦急呼喚,目光一直落在圖巴爾的腰間。因為那裡藏著他要傳達給彭新的信息,而這信息正是這大漢硬生生從他手中搶奪過去的。可惜因為嘴巴被一團碎布塞得嚴實, 侍月憤怒的呼喊在別人聽來不過是一陣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侍月心中惶恐,此番怕是要壞大事。公子彭新曾吩咐過, 在他閉關修行時如果有信鴿歸來, 必須立時拿到窗前與他頌上三遍。傍晚十分,候在王府的信鴿飛來了。侍月即刻取下信鴿腳上的紙條,打開一看,但見上面寫著:申末,宮中二宦至府宣旨, 帝邀王與妃……
可還不等他把下面的內容看完,便被人從背後猛然按住了口鼻。侍月大驚之餘本能的奮力反抗掙扎,但背後之人卻使出一股蠻力將他打橫抬起,直接扛出了別院之外。
待到他被丟進監學院中的一處房間, 又被人嚴嚴實實封了嘴巴, 他才看清抓住他的人正是前兩日來別院「參觀遊玩」的書生中那個最壯碩粗獷的。而今天,像他一樣粗獷的壯漢這屋裡還有十幾個。
侍月常伴在面貌俊美的彭新身邊,平日所見也都是監學院中那些儒雅書生, 猛然落入這般凶神惡煞之人手裡, 難得他瑟瑟發抖之餘還不忘堅貞不屈的妄圖爭取自由。不過一切努力最終都是徒勞。很快, 那壯漢只是輕輕一捏, 便將侍月緊緊攥著的拳頭盡數掰開。那張被他揉成紙團握在手裡的信箋應聲滾落在地。
圖巴爾拾起來,展開看看紙上內容,又折好放回腰間衣帶內。心道:怪不得彭新能在王妃的夢中賴了將近月余都安然無恙。原來王爺府上有什麼風吹草動早就被他知曉了。好在這次張監副在商談坎城之事時順便向天御宗求了救,不然錯過時間王妃可真是要凶多吉少。
隨即,圖巴爾眉頭擰成個疙瘩,思慮著光是抓了這書童還不算完,待凌非焉與初一誅滅魘魔,回到王爺府上還要將那放出信鴿的細作也揪出來才是。
於是他又推開房間小窗,一邊觀察著彭新所在的別院,一邊留心漆黑夜空中王府的方向是否有信號升起。巧就巧在這兒,遠來的信鴿便是這麼被他發現的。
同樣守望著一片漆黑視野的人,還有在夢境結界中拉著王妃急急奔跑的初一。當禁心陣的光影仿如一道無形幕牆隔絕了魘魔的夢境結界,她和凌非焉便都沒了退路。
禁心陣里,凌非焉將會有怎樣一場兇險難料的惡鬥,初一不猜也知。好在禁心陣外還是王妃搖搖欲墜的夢境,開京城坍塌的斷壁殘垣中還留有些許蛛絲馬跡,能讓她須循著直覺向夢境東緣的道場狂奔疾走。
初一與王妃在黑暗中的每一個轉彎,每一步方向都必須精準無錯,否則稍有偏差便會迷失出口的所在之處。可即使這樣,初一也不敢有片刻停留。哪怕越靠近法陣東緣的結界,她就會離凌非焉越來越遠,她也只能這樣爭分奪秒的去尋找夢境結界的出口,去爭取生機,爭取不只她和王妃的生機,更是凌非焉的生機。
這一次,她決不允許自己有任何閃失。
王妃被初一拖著跑了許久,若不是在夢境之中,她恐怕早就氣喘吁吁再難挪動半步。但此刻不知是對生的渴望,還是全心全意想送還等待之人一場重聚,她毅然決然的跟隨者初一的步伐。
她相信這個青衣的女子一定會帶她找到夢境的出口,將她帶回景鑒年的身邊。因為她從青衣女子與白衣女子相視的眼眸中讀到了與她一樣的堅毅和深情。無論這青衣女子對那白衣女子懷著的是一份怎樣的情意,她都相信真摯的情感終會予人帶來非凡的力量。
果然,空曠的視野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泛著微光的陰陽之陣。陣邊除了十六展布幡一切都淹沒在塵埃之中。初一見了,鼻子一酸,眼眶不由得微微潤熱。
這是道場,是夢境結界東緣的道場。
順利到達目的地不是初一瞬間想落下淚來的原因。
那十六展屹立不倒的道幡,此刻正忽明忽暗的閃耀著銀色的光輝。初一的眼前甚至可以浮現出剛入夢時,凌非焉為每一展布幡加持道法的身影。
原來在那時,凌非焉便為她備好了安全的退路。
初一狠狠抽了下鼻子,又揚起下巴不讓自己的情緒失控,留給她冷靜下來的時間不過深深吸口氣的瞬間。
「王妃,你且……站在此處。」聲音微微哽咽了,調理卻依然清晰。
初一知道,這真的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好。」王妃站在了凌非焉先前布好的東方木屬法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