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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默默跟在凌非焉身後,心中愈加喜悅。又是兩人獨處,凌非焉這次沒有駕著輕功逃也而去,果然是在暗示自己主動與她說些什麼吧。
偏巧夜風陣陣,總是將布滿曖昧與苦澀的氣息吹送而來,抬眸望向那清冷中暗增幾分期許的背影,所有那些按耐不住的話語又衝到了初一的唇齒關前。
「凌尊……」初一張口喚住前面的人。
凌非焉沒有回應,卻是身體微微一震,停下了腳步。
初一見了,便知自己猜得沒錯。凌非焉在等她開口,凌非焉終於也想聽她講明一切了。如此一來,初一心中反倒坦然許多。且不說像人固有一死那麼昂然無畏,怎麼說也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氣概。
又登幾級台階來到凌非焉面前,第一時間初一卻是沉默了。沒想到兩天內幻想了無數種與凌非焉坦露心跡的措辭和方式,到了真正要說出口的時候,卻還是跟毫無演練一樣緊張無措。
凌非焉更是倔強的強迫自己必須盯著初一的眼睛,她怕自己一低下頭去就在氣勢上落了下風。本來就是初一擅自親吻冒犯了她,她怎能再讓自己的羞赧拉低了自己的傲氣。
「非焉……」初一深吸口氣,儘管凌非焉臉上微漾著怒色。但只要多看一會凌非焉那張令她心馳神盪的容顏,她很快就難以自抑的再次沉浸到歡滿心愛慕中了。於是初一開口向凌非焉問道:「那天的事……你生我的氣了麼……」
凌非焉聞言,眉頭一皺。心道,這算什麼問題,這要怎麼回答。難道說生氣便是自己小氣了。說不生氣的話,卻是要讓初一歡喜得意了?一想到此,強烈的羞惱之情頓時湧上心頭,凌非焉反而不去回答,連珠炮似得冷冷向初一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可知你此舉是何等荒唐無禮?!往日我與你較之其他同門是親近些,也算與你有過共歷過生死的同門情誼,但那並不是你可以僭越其上,任性妄為,冒犯我……」
「非焉!」初一忽然打斷凌非焉,將含情脈脈的眼眸滿映了凌非焉有些驚虛的神情。
被凌非焉這般無情的斥責,初一本以為自己會選擇怯懦認錯。便說那時是自己一時衝動,或用自感平日與凌非焉十分親昵,其實乃是無心之為來為自己開脫。大概短則幾月,長著數年,凌非焉也就原諒她了。可一旦真要去湊道歉的詞,初一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再唯唯諾諾的向凌非焉隱藏心事。
情動了便是動了,正因為心中有情,所以才從心而吻。分明就是幾近虔誠的愛意,哪裡是什麼一時糊塗衝動,僭越同門之情,任性妄為的呢!若是僅僅因為一場訓斥,便立刻為求討好而否定自己的心意,那豈不就真正坐實了凌非焉口中的「冒犯」二字。
「我……喜歡你。」壯起膽子將凌非焉的雙手牽在掌心,滿溢心間的話語微微膽怯著自然流露出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明知自己對這突來表白就該像對那突然的吻一樣完全不該意外,奈何胸腔之中劇烈跳動的心臟卻還是不受控制的砰砰作響。凌非焉忍不住羞惱,低聲斥責著初一,又緊張顧看向四周,像是怕被什麼旁人聽到這令人羞恥萬分的愛意一樣。然而山道中,仙階上,除了她與初一兩人便安靜的只有夜風。凌非焉不知自己的臉頰早已漾起一絲紅暈,情難之下,被初一牽起的手也忘了收回來。
「我知道。」初一深情凝望凌非焉,聲音有些顫抖卻很堅定。原來將心中濃情傳達給愛慕之人是這樣幸福的事。有那麼一瞬間,初一多想時光就此停留,能讓她一直牽著凌非焉的手,看她羞赧中透著幾分惶恐的可愛模樣。
「別,別再亂說了……」凌非焉一怔,終於想起抽回雙手。再握成拳時,卻發現空空的兩手中竟塞滿了悵然若失的感覺。凌非焉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慌張解決的辦法竟是別過頭去不再看向初一。
初一見狀,也沒有再強迫凌非焉,將同樣失落的雙手垂在身側,挽住夜風。畢竟凌非焉能夠聽她說完這冒昧的表白,卻沒有抽出炎月劍來劈她幾劍已是實屬不易。更何況,那平日裡孤高冷傲的人還出乎意料的露出了羞澀神情,更是讓她心中喜上加喜。像是受到了莫名鼓勵,前一秒還擔心凌非焉會生氣的初一,這會兒竟更進一步的大膽想像起來。
難道,非焉也……喜歡自己……?
一廂情願的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初一便興奮得雙目都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於是她又與凌非焉小心言道:「不是亂說的。自羅村與凌尊初遇相逢,再到入天御宗與凌尊相識至今,一直得凌尊悉心照拂,與凌尊甚覺親近。原本,我也以為這股難言情愫不過是對凌尊的敬羨仰慕,可自從開京同床共枕,坎城生死相扶,再到雲城同車相乘,我已真切知悉自己對凌尊的情意早已超脫同門之誼,是真的……」
說到此,初一的聲音下意識低弱下去。就像人在避過最險之處後會幡然後怕一樣,凌非焉一直靜聞其言未發一聲,反倒讓初一漸褪興奮再染不安。
兩人因此又陷入了彼此注視的沉默。誰知須臾之後,竟又是凌非焉先動搖起來。
只不過這次凌非焉索性轉過身去,一邊再向上攀著青石台階一邊與初一決絕道:「不行,你不能這樣錯下去。修真之人最忌妄動情念,你我皆是為破青玄出俗世而在此修行的道者,怎可自亂心智,自毀修為。況且當初在羅村我不忍除去你的道法將你帶回天御宗來,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得成大道直登九霄。再不濟,你得天御宗多年教誨也可做個行俠濟世安護一方的道師,你怎麼能耽於兒女私情,滿腦子……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