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頁
初一無奈,又見朱雀陣中的凌非茗正捂著嘴巴微微聳動肩膀,顯然是在竊笑,心中不由羞澀暗惱,原來凌非茗早就料到此情此景,就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明陸見弟子們很有靈性各歸其位,滿意的點點頭,又以真氣解去手中小盒的封禁,取夜幽石落在園台之上。當夜幽石落在光柱正中時,原本斑斕祥和的柔光即刻化為血紅之色,劇烈搖曳著滿溢了封魔殿,映襯得白衣宛如染上赤霞,紅衣更是殷紅如血。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明陸卻道:「無妨,你們只需凝聚心神,排除雜念,便可安穩將其淨化而不受其侵襲。」
眾人依言,穩坐木蓮座上漸漸入定,剛以真氣與夜幽石相接,便立刻感受到石中飽含的血腥之息,濃濃中透著股誘人心魄的邪勁兒。初一曾在坎城與夜幽石直面相對,知其厲害,不敢怠慢,靜下心來穩穩操控真氣與夜幽石的邪氣糾纏周旋。另外四人亦很快入境,殿內紅光漸漸趨於穩定。
明陸見狀,取出法器儒墨筆在不斷往淺池中注入清水的小台中沾了沾,又燃起真氣在筆鋒處向夜幽石兩側的魂石台點了兩點,兩顆魂石即刻亮起幽幽火光。
明陸道:「此乃陰陽相交水火相融之相,更是融會貫通萬物我用之道。先祖葉小舟曾有言訓,雲夜幽石本無正邪,天御宗弟子實有所用時亦可善加取之。千年來,我宗先賢在代代相傳的淨化之術中亦悟出許多鎮克之道。上者,可將邪能化敵為友強固自身,得修為大增之益。平者,盡力與之相抗相消,各自為安。下者,則反受其擾折損心魂,需遠離此石終身不得再近,以免神志難清走火入魔。」
眾人仔細聽取,各自點頭。
明陸又道:「如今銀眼夜魔負傷而逃,他日必將捲土重來再為禍害。你們五個是各宮弟子中的佼佼者,理應將夜幽石之能化為己用以備不時之需。這兩顆魂石,一陰一陽,一正一邪。魂石火光相互制約穩定時,你們便試著將轉化後的夜幽石之力據為己有。一旦此光劇烈搖動或是奄奄將息,就必須立刻停止吸取,直到將魂石之火控制穩定後方可再行轉化之事。」
初一有些不明,疑惑向明陸問道:「道尊,這兩顆魂石一正一邪,邪能之力盛時是該努力將其鎮克。為什么正氣之光盛時也要停下來讓它們恢復平衡,難道邪能之火熄滅了不是更好嗎?」
明陸聞言,呵呵笑道:「這問題以前也有人問過,所以密卷中有所記載。道是有光之處必有其影,世間萬物過強過弱、過正過邪皆不是上等之道。方才你自己也說了,平衡,這才是萬物生生相息,亘古循環的天道吶。而且,即便不講大道理只說轉化之事,若正能之火過於旺盛,邪能必退歸暗影之中。你們此時修為皆未達青玄上境,當然承不住如此熾烈的力量,到時不得其益反受其害,可是追悔莫及了。」
「多謝道尊教誨,非一知道了。」初一與明陸道謝,再將注意力轉回夜幽石上。一邊以真氣與夜幽石的邪能相接,一邊仔細觀察兩顆魂石的光芒,在心中反覆琢磨明陸道尊給予的啟示。如此快到一個時辰,她竟覺夜幽石的邪能似乎沒有最初接觸時那麼激烈,而是緩緩與她變得熟識,願向她敞開自己的秘密一樣,在邀請她更深一步入去洞察知曉。
初一心道,難道這就是明陸道尊所說的平衡?夜幽石可是要與自己做朋友麼?但轉念又道,此石甚邪怎會有親切之感,萬一是誘人墮落的把戲,一旦輕信豈不著了它的道兒。
於是,初一打算看看其他幾人情況如何,便微微側目觀瞧。左面凌非茗面露輕鬆之色,尚有微微笑意掛在嘴邊。右邊凌非潭則是面無表情,認認真真,看不出什麼端倪。
初一嘆了口氣,終將視線落向心許之人。但見凌非焉與她之間隔著薄薄一層魂石彌散在空氣中的熒火之光。這光與玲瓏寶頂透下的光柱淺淺相接、淡淡浸透,時而還隱約變換著明暗,許是天上流雲恰好行經此處留下的行跡,正應了明陸那句光影相隨。而這氤氳光影之後,凌非焉不知何故,黛眉淺蹙,雙眸閉合,面帶哀婉。夜幽石綻放的紅光映在她白皙的面龐上更是別有一番風情,可謂清冷猶不消減,卻添幾分憐柔。
初一看著看著幾乎忘了起初偷瞧凌非焉的初衷,一不經心,那魂石之光便大幅擺動起來。凌非焉即刻察覺,睜開雙目,不想剛好透過魂石火光與初一視線相接。
凌非焉微微一怔,她本該怒視初一把她「瞪」回去安心淨化。可不知為何,此情此景卻好像在哪時哪裡經過歷過。吹雪拍岸的海崖,桂花紛飛的青山,燭影搖曳的月夜,甚至靄雲繚繞的九霄,總有人用這樣的神情這樣的雙眸凝望自己。恍惚間,許多紛亂細碎的情感驟然湧上心頭,又如煙火流星轉瞬即逝再難細尋。面前清晰所剩的唯有初一滿含敬慕的深情注視,讓她惶然不安,不但無法直視還莫名冒出些愧疚之意來。
我是怎麼了?
凌非焉心下暗道,這本就是不該有的情愫,所以也不該有所回應。莫說現在只把那些荒唐錯事當作並未發生,依舊與初一如常相處,便是斷然拒絕,再不與她往來亦是無可厚非。根本無需時時覺得虧欠,處處反來避讓。
可惜,雖然凌非焉心裡這樣想,卻還是下意識撤開視線,將目光聚焦在愈搖愈烈的魂石之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