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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輕功雪無痕,凌非茗直奔繹武宮外的演武場。未進前時便見演武場邊人頭傳動,場上人影翻飛,道法灼灼。天御宗就屬塗明弟子尤擅道法之戰,想來已是斗得十分激烈。
凌非茗正要近前,卻見遠離演武場的高處樹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手持長劍,孑然而立,一襲白衣被林間微風輕輕拂起,宛如落在人間的仙霄清雲。凌非茗嘴角一揚,也不急著近前。場上激鬥中的都是塗明弟子,她且要先偷偷觀察一陣,看那躲在高處偷偷窺看的傢伙目光到底落在何處。不,該是落在何人身上。
誰知她還沒看清那人的視線落點,那人便忽然轉頭過來。凌非茗一愣,這傢伙到底是天御宗數一數二的高手,沒那麼容易矇混偷看。於是她帶上尷尬笑意,向那人立身的樹下凌身飛去,與那人招呼道:「塗明宮首徒之試歷來最是精彩,師妹如何在此遠眺,卻不近前去看?」
凌非焉聞言,面露難色,顯然她並沒料到會有人發現她在高處暗中觀察場上形勢。還好來的是凌非茗,才不致過於難堪,於是她輕描淡寫的回應道:「我從封魔殿過來正要回聞聖院,行經此間,偶然駐足罷了。」
「偶然駐足……」凌非茗饒有興致的盯著凌非焉的面龐,煞有介事道:「我觀師妹面染緋紅,神情嬌羞,眼含桃花,可是……」
凌非焉聞言眉頭一皺,即刻打斷道:「師姐怕是情蠱中得深了還未盡解,看誰都含情脈脈吧!」
「哈哈哈,沒有沒有,我與師妹說笑的。」凌非茗搖搖頭,與凌非焉開幾句玩笑心情倒是沒那麼苦澀了。想起山下首徒之試的緣由,又與凌非焉道:「非墨他到底還是……沒捱過去?」
凌非焉沉默不語,只點了點頭。
凌非茗見狀,嘆了口氣,輕聲道:「死生有命,奈何不得。綜觀天御宗五宮弟子,尤屬塗明最為兇險,日日刀口舔血,年年妖鬼為戰。非墨也好普通弟子也好,即入此道,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知哪日遇上怎樣的大妖邪魔,便將這一腔熱血浸染了大義之道。」
凌非焉聞聽此言,竟怔怔凝視凌非茗許久。起初凌非茗以為她是難抑哀傷一時語噎,但忽然想起初一亦在塗明宮內,心頭一動,正要說些什麼,但聽山下演武場中忽然歡聲雷動,叫好聲聲。
兩人齊將視線投向場中,但見一紅衣弟子身姿輕盈如驚鴻掠空,道法淡紫若雲霞漫天。招式往來間,氣聚則猶深潭冷水渾厚,氣散則似片片竹葉犀利,不但輕鬆將對手擊敗,更勝得行雲流水漂亮俐落,難怪引來眾人稱讚驚呼。
凌非茗凝目定睛細看那人,隨即笑道:「我說堂堂非焉凌尊寧可屈尊就卑的躲在山上偷瞧,也不肯前去演武場邊安穩觀看呢,原來是怕自己去了讓非一分心啊。」
凌非茗並不知初一已向凌非焉表明心跡,還若無其事的開著玩笑。殊不知這幾句話字字戳在凌非焉的心坎上,惹得凌非焉愈加羞赧難堪。
凌非焉急忙撇清道:「都說我只是偶然路過隨意看了一眼。算了,反正是塗明宮的首徒,誰做都一樣,不看也罷,我回去了。」
凌非茗見凌非焉扭頭要走,一把拉住凌非焉的手臂,挽留道:「哎哎哎,師妹留步,我隨便說說而已,你怎麼總是當真嘛,真是的。」
凌非焉卻像嚇了一跳,猛然將手臂縮了回去。這反應也讓凌非茗一愣,雖然凌非焉一向不喜與人親近,但從來也沒對她的接觸如此敏感呀。或者說……凌非茗打量著凌非焉,總覺得凌非焉看似冷靜的神情下在刻意掩飾什麼,但她下意識躲避與人相視的眼神早就出賣了她恍惚難安的心境。
於是凌非茗又道:「你我當初果然沒有看錯非一,我不過昏睡幾天,一覺醒來她不但已經升為高階弟子,還在參與首徒之試了!非焉,你能想像當年那個為了不被你除去道法,千方百計油嘴滑舌哄你手下留情的江湖小道師,如今就要身著白袍與你我比肩了嗎?」
「比肩……?」凌非焉聞言,心中喜憂參半,低聲冷道:「等她穿得上那身白蓮青雲袍再說吧。」
話雖這樣,但凌非焉心中何嘗不是期望初一能在道法修為上更上層樓,也期待她就此蛻變成令人信賴大有擔當的天御宗弟子,可她……
凌非焉望著山下英姿颯颯,持扇如月,揮手點星的人,下意識將手指撫在唇間,百感交集。
如果那個小道師只安心向道就好了。
如果她沒有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件事……就好了。
須臾,許是發現自己的視線在初一身上停留得太久,凌非焉驀然回神,向笑意盈盈望著她的凌非茗尷尬啟齒道:「師,師姐所中的蠱毒可全部都清除了?」
凌非茗點頭,露出個輕柔笑容讓凌非焉安心。
凌非焉疑惑又道:「南疆蠱術真是防不勝防,這次我們實在大意,竟不知是什麼人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法給師姐下的蠱。」
凌非茗嘆氣道:「是木長老。」
凌非焉聞言一怔,驚訝道:「我們與木長老素無冤讎,還將他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她為什麼要這麼對師姐?而且我們與他只相處短短片刻,並未見他做過什麼法事,他是怎麼下的蠱?」
「誰讓我是師尊的徒弟呢。」凌非茗環起手臂,滿臉無辜道:「你還記得木長老在臨終之前曾托我帶給師尊帶的一顆紫色晶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