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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脊花……」凌非焉在腦海中仔細搜索,疑惑道:「為何聞聖閣的書中全無記載?」
初一依然捏著那朵花,悠然道:「沙脊花種子宛如沙粒,只長在魔坳不遠處的荒漠中。尋常人難到此處見得,也根本分不清腳下茫茫大漠裡,哪一粒是黃沙,哪一顆是沙脊花的花種。」
凌非焉謹慎道:「既如此,我們在此處休息時並未見四周有沙脊花的蹤跡,為何忽然之間會冒出這麼一朵花來。」
初一似有所指道:「因為沙脊花並非依賴陽光雨露生長,唯獨會被心中存有鬱結的人吸引,趁其入睡拓其夢境。待夢主深陷夢中便攝滿夢華,一夜花開。」
「拓夢?」凌非焉道:「何謂拓夢?」
初一舉起那朵小花仔細端詳,邪邪道:「沙脊花的種子嗅到鬱結的味道,便會從沙中浮現出來。混入夢主的髮絲,再將種子裡的毒素滲入到夢主腦部,讓夢主美美做上一夢供它汲取夢華。然後……」
「這花有毒?」凌非焉聞言,下意識打斷初一的陳述,關切道:「可對人有什麼危害,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初一一怔,笑吟吟搖頭道:「說是毒素,不過是沙脊花為了生存演化出的雕蟲小技罷了。沙脊花的妙處就是它的毒素會刺激夢主的大腦,讓人身臨其境夢見心底里最直白的渴望。」
「最直白的渴望……」凌非焉呢喃重複,又見初一一直森森的看著她怪笑,便不客氣道:「你笑什麼?我不是關心你,只是身為天御宗弟子,一向悲天憫人而已。」
初一聞言笑得更燦,用歌風扇指著凌非焉的頭頂道:「這花,是我從你頭頂上摘下來的。」
「我的?」凌非焉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頭,一下子憶起什麼,臉頰瞬間變得通紅。難怪自己會夢見初一變回了最初的模樣,自己還對她……
原來竟是這該死的沙脊花在作怪!
「凌尊夢到什麼?」初一見凌非焉忽然羞赧得可愛,故意逗她。
「當然是……」凌非焉吱唔道:「當然是夢見明日衝進魔坳,活捉趙青然,奪回夜幽石!」
初一壞笑道:「看凌尊欲言又止的樣子,恐怕不止夢得這麼簡單吧?」
凌非焉一驚。想讓初一變回原樣,的確是她心中的渴望。況且這念頭潛藏在心底已不止三天兩日。從初一在東海初入魔道開始,她就一直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尋到由魔歸人的方法,讓初一解脫。
但夢境的後半程麼……
凌非焉從沒想到自己竟會對如何反守為攻,徹底占有初一這種事耿耿於懷到如此地步,以至於做個夢都被這勞什子的沙脊花給看穿了心事。可這樣活色生香的夢境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尤其是春夢中的正主就在面前虎視眈眈的詢問打量。
於是,凌非焉強行鎮定又不由自主的嗔怒道:「隨你信與不信,我夢到的就是這樣!」
初一也不再逼問,繼續舉著那朵小花道:「方才說到拓夢,便是說這沙脊花有記錄夢境的奇效。夢主夢見什麼它就記下什麼。而且,只要摘下花瓣輕輕碾碎,更可於瞬息間將夢中的情景重新呈現呢。」
「胡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植物!」凌非焉嘴裡不信,手上卻是先人一步,即刻去搶那朵又醜陋又古怪的沙脊花。
初一閃身躲過,凌非焉出手再奪。兩人你來我往不出真氣的過了幾招,忽聞沙脊後面傳來詢問聲,想來是她們過招的聲音驚擾了正在靜修的道靈和明陸。
明陸隔著沙脊道:「非焉,你們那邊有什麼異常嗎?」
凌非焉一聽,害怕他們過來查看狀況。萬一被師父和太師父看見沙脊花記錄的夢境,那可真是尷尬窘迫到極點了。於是她扣緊初一的手腕,平復聲音道:「師尊放心,一切安好。」
爭執間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拉近許多。凌非焉為免發出更多聲音惹明陸懷疑,回話時便一動不動的保持著搶奪沙脊花的姿勢,實則已經半依半靠在了初一的懷中。初一樂得美人在懷,便順勢單手擁住了凌非焉。
沙脊那邊,明陸聽到凌非焉回應,囑咐道:「天色已漸明朗,稍後便和非一打點一下,儘快開拔吧。」
「是,師尊。」凌非焉一邊應著,一邊從初一的懷中掙脫出來。狠狠奪走那株沙脊花,小心藏進了自己隨身的輕囊中。
不等天明,四人又已出發。走過中午,標示著魔坳方位的海市蜃樓再次出現,只是這次並非遠在天邊而是近在咫尺。萬頃黃沙上懸著萬畝森林的景象實在衝擊眼球,仿佛以天地間的空間為線倒影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偌大的海市懸於頭頂,眾人只覺天色也隨之變暗了。
不久,初一走到一條極高的沙脊前,謹慎道:「翻過這道沙脊就是魔坳的地界。」
眾人相視點頭,與初一攀上沙脊。怎料那沙脊的背面並非大漠,而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滾滾黃沙由沙脊上滑下,直落到深谷中,宛如由沙礫構成的瀑布一樣,飛流直下蔚為壯觀。
初一幽幽盯著腳下的深谷,開口道:「這就是魔坳的入口,離魂峽。」
眾人收了腳步,仔細觀察峽谷。只見谷內濃霧陣陣,魔息繚繞,靜謐異常。
初一亦像發現什麼不妥,皺了皺眉,但還是與那三人道:「濃霧之下別有洞天,幾位若是信得過我跳下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