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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會,六根血柱在趙青然的控制下一條接一條的貼覆在煉血珠上。原本透明的珠子開始變成暗紅色,趙青然又將真氣注入煉血珠內,給幾近凝固的血液帶來去鮮活氣息。煉血珠陳暗的顏色很快變得赤紅起來,氤氳血霧在珠體內幻化翻滾,醞釀著誘人的力量。
趙青然滿意的將那沸騰的能量據為己有,然後更加集中精神,嘗試著從青黑罐中調動起第七根血柱。可那血柱卻總是潰不成縷,只能松鬆散散的攀到罐口,怎麼也不能越出罐外依附在煉血珠上。
趙青然連連試了數次都以失敗告終,不由得暴躁氣惱。天御宗五位道尊皆已越了鶴宇之境,那道靈更是數次逼近青玄之界,自己卻卡在血噬秘術的第六層再不能向前精進。先是失去了夜幽石的加持,現在又想此功力向天御宗復仇,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再想到那青靈峰小竹屋裡的人,數年前還是個功法造詣遠不如己的江湖道師,不過短短時光竟也修習到了慧悟之境。得了一千三百年都無人能持的神秘法器不說,更踏入魔道,手握斬殺千年邪魔的瘋狂力量,趙青然簡直嫉恨得心痛牙癢。
仇恨與嫉妒的力量匯聚成熊熊燃燒的火焰,焚燒吞噬著趙青然的理智。他的真氣變得極為不穩,冠玉一般的面孔上暴起虬結青筋,顯得極為猙獰。青黑罐子裡的血注亦隨著趙青然越演越烈的焦躁激烈扭曲著,震得罐子在凹凸不平的山洞地面上抖動起來。趙青然掌中的煉血珠亦飛速的旋轉著,猛烈衝撞來的血氣無處安放,淤堵在要穴關處,憋得他全身經脈鼓脹欲裂難以忍受。
趙青然痛苦極了,但又不願放棄。他所修習的血噬秘術共有九層境界,一至三層統稱為嘗邪,粗淺易修。四至六層乃為中階,名曰忘束,可及道師慧悟之功。七層入冥,直達鶴宇。八層無主,臨近青玄。九層噬界,宛如謫仙。
趙青然之所以冒著經脈爆裂寸斷的危險也要咬牙堅持嘗試,便是因為這血噬秘術的一至六層雖平平無奇,但只要破了第六層境界,功力便可突飛猛進扶搖直上。可惜他兩年前便已達到六層忘束,卻至今都不能再進一步,總在七層入冥前便功虧一簣敗下陣來。
平日這時,趙青然便會顧忌自身生死停下修煉。而今天他正萬念俱灰心懷怨恨,盛怒之下便狠了心要跟自己較較勁。明知自己的經脈氣海已經到了承受的臨界點,卻總覺得神識已經觸到了入冥的邊緣。於是他又在已經變得殷紅的煉血珠上橫加一股蠻力,仿佛寧可賭上性命也要把這七層境界闖上一闖。
然而事不遂人願,第七道血柱剛剛觸到煉血珠,煉血珠便由內向外龜裂出許多細碎紋理,趙青然更是哇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險些跌伏在陰冷的山洞中。
趙青然不敢放鬆,方才激昂冒進的情緒被身處生死之間的恐懼盡數打消。理智回歸後,才發現自己還有太多的仇恨未消,太多的心愿未了,怎可就此廢了一身修為甚至平白死去。
於是趙青然勉強支撐著身體,餘下的氣力已不夠他突破七層入冥。就此收手的話,又怕煉血珠沒了真氣支撐,瞬間就會摧毀他全身的經脈,與之一起飛崩碎裂。
無暇抹去口中汩汩流出的血液,趙青然為求自保,只能小心翼翼用最後殘餘的氣息穩固瘋狂盤旋在煉血珠周圍的六道血柱。便在這危急時刻,趙青然發現殷紅不安的煉血珠周圍忽然緩緩渡上一層黑色的霧氣,他的真氣一直環在煉血珠周圍,很快就感受到黑色霧氣中不可抗拒的厚重壓力。
不知此為何物,維繫煉血珠穩定已經牽扯了趙青然的全部精力,這突來的黑霧讓他不得不分心戒備,心神紊亂間又嘔出口鮮血來。
趙青然奮力掙扎不讓煉血珠破裂,但聞黑暗之中有個滄桑冷峻的聲音低啞道:「不踏死地,焉能入冥?少俠,何不舍了這幅皮囊任它碎去?」
「誰!!唔……啊……」趙青然猛然一驚,什麼時候竟然有人在旁看他修習血噬秘術。此時正是他脆弱無防的時候,趙青然不知這人來路,不由得恐懼萬分,經脈更加震動。
那低沉的聲音仿佛洞悉了趙青然的心思,冷笑道:「老夫此來是為拜會一位故人,偶遇少俠在八莽山中行邪修煉血之術,實在好奇便駐足觀瞧一番,你且當我是個有緣人吧。」
趙青然勉強提防道:「不知閣下是哪路高人……在此駐留又有何意……在下……在下……」
「少俠不必揣測老夫來意,我若有心謀害,少俠此刻早已化成一縷亡魂。」那聲音隨意說著。
趙青然立刻感到煉血珠上傳來了極具震懾的恐怖力量,但他的經脈卻似乎沒有那麼難受了。凝心一看,那黑色的霧氣看似縹緲輕薄,卻在輕描淡寫間就把惴惴即崩的煉血珠穩定下來。
趙青然愕然不已,自己怎樣也控制不得的七層入冥竟被這神秘人信手化解。想來這位若是也修了血噬秘術,便不是九層噬界也絕對過了八層無主。面對如此壓倒性的壓制,趙青然自知就是大難臨頭也實在無計可施,只能慶幸那人果如他所說的無意謀害了。
那聲音又道:「我見少俠仙骨殘缺,魔根倒是深重。與其費盡心力虛偽修道卻鬱郁不成,倒不如順從本心遁入魔道,習得血噬秘術之上境後,天高地遼任君馳騁。」
趙青然聞言一震,驚詫道:「閣下高看在下了……我連,連……七層入冥都突破不得……何談無主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