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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凌非焉也不好再堅持,只道:「還是師兄考慮周全,非焉無禮了。」
凌非川知道凌非焉亦是為他安危考慮,自不怪罪,只將破魔鏡收入袖中,吩咐道:「等到午時我便入坎城去,如若子時前尚未歸來,你們也不要進去尋我,立時率同門與百姓大幅後撤遠離坎城,同時飛鴿傳書與明崖道尊,親請指示。」
凌非川此般決定不無道理。夜深之時乃是魔息與鬼煞極重之刻,不宜生人行動。而午時天下間陽氣正旺,邪魔鬼怪皆喜蟄伏,正是埋伏刺探的好時機。
可如果坎城真是個連道仙宮凌尊首徒進了都出不來的險地,那天御宗便只能祭出最高等級的應對,築殺陣強攻坎城了。而此等殺陣過境之處,必會萬靈盡滅寸草不生,實乃與邪魔殘忍手段不相上下的兇惡之招,所以一定要徵得天御宗幾位道尊全部同意,才能運用。
眾人見凌非川決意已定,便紛紛應下,走出大帳。
帳外,初一已在與南卿的簡單相談中知曉明心道尊是如何將南卿再塑人形的過程。原來明心道尊將那株待宵花植入盆中之後便每夜將它置在月色最清冽的地方吸收月華,同時以自身真氣滋養納魂珠中南卿的妖元。
不出兩月,那待宵花果然漸漸起了變化,枝葉委婉婀娜,似少女盈盈身姿。到了第三月初,綠葉之間竟結出一一簇含苞待放的花蕾來。青翠中透著嬌黃之色,甚是惹人喜愛。雖然天色愈冷,但在明心道尊的精細呵護下,這一株過了花期的待宵花不但沒有枯萎,反而更加亭亭玉立。
不過明心道尊的最終目的可不是將南卿養作一盆花來欣賞,她還惦記著南卿的身份,想親耳聽聽琴仙人南鏡玄唯一傳人的優美琴聲。而且似乎每個醫術精湛的醫者都從骨子裡有種不服輸的精神。讓一個被打回原形的小妖再現人形,還能保持妖元中的原有記憶!光是想一想成功之後的成就感,明心道尊就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了。
於是她又拿出今年新集的春雨、夏溪、秋露來,待到入冬下了第一場雪,便將那三樣天賜之水與融化的初雪一起,每日按旦慧、晝安、夕加、夜甚四時,或澆灌在待宵花的土壤里,或蒸騰成水霧氤氳在空氣中,或潤在葉片間,或淋在花蕾上,每每步驟無不精心侍弄。
直到初一與凌非焉啟程前往安王府那日,正是臘月十四,不久即將月圓,月華最盛。那待宵花的花蕾眼看就要綻放,明心為南卿實施的幻化之術也隨之到了最終也是最緊要的階段。她要在花蕾綻放的一夜之間,將潤養好的妖元緩緩注入待宵花中。如果此術得成,那麼天明南卿便可再化人形,重歸人世。
顯然,明心道尊成功了。南卿就在眼前,眉宇神色間與在蘇南府時無甚兩樣。初一望著她,與她說些發自內心的感激的話語。
南卿卻是搖頭,含笑道:「是我該感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我怎會重獲新生。」
初一知南卿所指為何,感嘆道:「我亦覺南卿姑娘神清氣朗,想必再無需沾染血污。」
南卿點頭道:「如此於我,乃是最大解脫。」
初一又道:「那二百三十年的月華精魄,我該還你。」
「不需要了。」南卿抬手輕搖,誠懇道:「彼時若沒那月華精魄我便難保身形。如今沒有它,我卻也能好好的站在這兒。因為明心道尊與我所施的幻化之術,並不是單純給我築身之氣,她還傳了我一套馭氣之術,練來十分受用。」
「凝氣決。」初一嘴角微揚,回想起自己賴在青遙宮那三日,也因此受益不少。
「哈,想來非一也是習過。」南卿見初一也知道凝氣決,頓時彎起眉眼,兩人相視一望便心有靈犀的一起笑了。
南卿又怕初一還與她客氣,繼而言道:「義父曾說過救人者終將自救,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千年來,我從未感覺活著是這般美好,如今我心淡如水,心明若鏡,月華精魄於我已無必要。非一常與邪魔惡鬼為戰,這月華精魄便當是我與你的支持了。」
「這……」初一還想再說些什麼。
「喲,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啊?」凌非茗搓著微涼的雙手尋到了她們。
當然,凌非茗的身側還跟著提著炎月劍的人。
「非茗凌尊,非焉凌尊。」初一向凌非茗和凌非焉拱手施禮。
南卿也與凌非焉致謝道:「南卿聽說了,那日是非焉凌尊與我留下妖元,南卿重生後才有此記憶。凌尊大恩,南卿深念。」
凌非焉拱手道:「舉手之勞,與姑娘大義相救我天御宗同門之舉相比,實不足掛齒。」
「哎,你們就別互相客氣了。」凌非茗打斷兩人的客套話,站到南卿身邊,關切詢問道:「冷不冷?有沒有凍壞了?哎喲穿得這麼少還在外面站這麼久,你們怎麼不進帳中去聊。」
「……」
不想凌非茗連珠炮似得的關切卻只換來南卿一個白眼。
「非茗,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般囉嗦。」
「嘿,我關心你你還嫌麻煩了?要不是師父千叮嚀萬囑咐說你剛化身形尚還脆弱,讓我務必小心侍弄……不是,小心照顧。你信不信我立刻遣人把你這朵不知天高地厚不懼天寒地凍的小傻花送回大雲峰的暖房裡去!」
「好啦。」南卿扯扯凌非茗的袖子,看似服軟卻又極其挑釁道:「我知道你關心我,但你能不能別總拿明心道尊做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