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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非焉胡亂思慮,無心安躺,趁著沒人看管又坐起身。她發現不過分離片刻,自己的思緒繞來繞去總會回到初一身上,不由得萬分羞赧,心內自我轉移道,昏睡這麼久身體已然鈍了,與其在床榻上毫無結果的亂猜,倒不如下地來活動活動筋骨。
沒有初一分散注意,凌非焉掀開床上薄被的瞬間才忽然想起身上所穿衣物已經全部換了新的。
那豈不是……?!被她看了全身……
甚至還觸碰過……
一想到自己在昏迷時袒裸的身體早已與初一有了親密接觸,凌非焉心頭猛然收縮,臉上頓時陣陣緋紅。她不敢再去多想那般難為情的場景,下意識拉緊胸口衣襟,深吸口氣沉靜心境,低聲幽怨道:「不礙事,不礙事,我與她都是女子,我也……看過她就是了……」
強烈的羞恥感和被動的不甘心讓凌非焉腦中霎時湧現許多回憶。她想起在隕山仙冷湖中她也曾與濕衣貼身的初一咫尺相近。那時,初一浸在清冷水中,被湖水淋濕的髮絲輕沾眼前。那時,初一的雙目也還是如夜的墨色,映照著湖水的粼粼波光,猶如繁星點綴在深邃的晚空。那時,初一的臉頰因為寒冷而泛著微微蒼白,也因此更顯雙唇的盈盈朱紅。
凌非焉當時只顧給初一驅除魔火併未有其他念頭。可現在,凌非焉心動情起,初一被魔焰折磨得羸弱可憐的樣子便在她的回憶里蒙上了一層誘人的味道。尤其隔著薄薄冰冰花瓣撫到初一胸口的柔軟觸感,更讓此時的凌非焉心跳忽重別樣難情。還有初一初入天御宗時,凌非焉為探夜幽石究竟也曾攀上屋頂偷瞧過入浴中的初一。現在想來真是慶幸,多虧當時初識不久心無雜念,那夜窺得春光可比仙冷湖中透徹多了。
本想平復心情卻讓自己更亂了呼吸,凌非焉雙手摸摸微燙的臉頰,雖然心懷兩情相悅的欣喜卻也難免自責。她從未想過自己這天御宗的凌尊首徒有生之年也會像個淫邪之徒一樣,獨自一人在房間裡暗暗回味那些動情誘欲的畫面。凌非焉趕快停下回憶,儀式性的理了理衣服,大概意味著把方才腦中的「不堪」全部忘卻,撐起身體走下床來。
下床後,凌非焉慢慢踱步環顧四周。但見房間內陳設淳樸素然,又不似客棧那麼簡單。屋中床櫃桌椅杯盞物什一應俱全,很像尋常百姓家的居室。凌非焉十分納悶,初一是怎樣找到這樣的地方安頓下來。若真是民宅,那這家的主人該是怎樣的粗心膽大,才敢收留一個異瞳邪魔和一個人事不省的道師呀。
凌非焉搖搖頭,又見離床榻不遠處臨時安置了一張常在院落里曬太陽時才會用到的竹躺椅,上面還隨意散放著一張薄毯。她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麼,帶著柔和笑意走近前,將那薄毯摺疊整齊放回竹椅上,又意猶未盡的輕輕撫摸數下才收回手來。
再看屋中桌上,擺著瓶瓶罐罐盒盒不下十數個,有造型尋常的也有精工別致的。凌非焉湊到桌邊,隨手打開個長方形的盒子,裡面赫然盛著條十分珍貴的老山參。便是對藥材不甚精通的凌非焉也能從外形上辨出這條人參的稀罕程度,再看其他瓶罐也都是名稱稀奇古怪的藥品。凌非焉知道這些應該就是初一用來給她續脈提氣的良藥了,也懶得挨個看瞧,便將方盒蓋好一起放回桌上。
轉身再看屋門附近,門旁衣架上懸著幾件衣服。凌非焉舉目探望,似乎其間還有自己的白蓮青雲袍。凌非焉心道,既然已經醒來,總要穿戴整齊才不失儀態,便向衣架移步行去。誰知她剛走到門邊,便有人忽然開門進來。凌非焉急急閃身,身法雖比平常慢了些,但依然成功躲開了來人手中端著的水盆。
「呀,藍貝以為凌尊還在榻上,險些淋濕了凌尊!」被凌非焉嚇了一跳的小姑娘急忙將水盆放在木盆架上,向凌非焉問候。
凌非焉將這小姑娘細細看來,只見她年約豆蔻,膚色微銅,圓臉杏目,櫻桃小口,兩邊耳垂上各嵌著一顆小巧珍珠,尤其頭上梳著兩個小髻更顯青蔥活潑。
確定與這小姑娘並不相識,凌非焉正色拱手,輕聲問道:「你是……」
此時小姑娘也將凌非焉上上下下盡情打量了一番,眼中頓時神采大盛,也顧不得凌非焉的問話,眉開眼笑道:「果然像仙子一樣!凌尊沉睡時藍貝便覺得凌尊容顏脫俗不似凡人。現在凌尊醒來,言行舉止間更是氣質清冷仙姿俊逸呀!」
「姑娘……過獎了。」沒頭沒腦的被小姑娘誇讚一頓,凌非焉頷首致謝。隨後目光下意識向門外望去。初一說去發送信號準備清水,怎的半天不見蹤影卻忽然闖來個陌生的小丫頭。
小姑娘也是心思靈巧,即刻便明了了凌非焉意圖,繼續道:「凌尊放心,是非一凌尊囑咐藍貝將清水帶來給非焉凌尊盥洗的。非一凌尊嘛……現在正在東廚給凌尊烹粥呢。」
「非一?烹粥?」凌非焉聞言眉頭一揚,倒是十分意外。
小姑娘攤手道:「烹粥做菜本來是藍貝的分內之事,可非一凌尊說一定要親自為凌尊下廚,就遣我來伺候凌尊盥洗更衣了。」
「嗯。」凌非焉輕聲應下。平日紫麓山上自有專事伙廚的俗家弟子,她從未想過會吃到初一親手烹煮的食物。聽小丫頭這麼一說,反倒多了幾分期待。於是她從小姑娘手中接過巾帕,走向盆邊,又與小姑娘道:「盥洗更衣我自己來就可以,不勞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