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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仙得了仙帝號令愈加奮勇,魔軍性命攸關亦抵死相拼,一時間鬼煞魔息仙元在九天之上混沌交織,直戰得天昏地暗,電閃雷鳴。
下界人間因此緣故,連日來數地皆現異象。只見滄海狂卷怒濤,江河震動泛濫,山搖地動,日月不明,時有隕星火球由密布的烏雲間呼嘯而落,點燃萬里山林化作煉獄火海。
東海之岸,祭祀湯秀匆匆而來,眼見那少年一次次向高空躍起又跌落海中,然後被巨浪掀得老高再狠狠拋回沙灘上。
「少年,少年!」湯秀一手持著魔螺飛鳥杖,一手扯住起身便要再往海上奔去的少年。
昀焦急萬分,明知此異象乃是九霄生變所致,他卻怎樣也提不起仙元重踏雲端,無能為力的感覺快讓他崩潰了,但湯秀的到來還是讓他冷靜了幾分。
那日與鬼雄和葉小舟交戰,昀趁葉小舟難控夜幽石之能僥倖逃脫一命,後來便是被這青年祭司帶回族寨救治,才免去仙血盡失隕做星河塵埃的厄運。現在大祭司親自前來尋他,他只好停下嘗試,焦急與湯秀道:「大祭司你不知,本尊……我,我必須回去!」
湯秀聞言,也不急著勸阻,亦抬頭仰望迷霧重重的天空,片刻才與昀道:「湯某知少年並非尋常少年,少年可知湯某亦非普通祀者?」
昀愣了一下,應道:「大祭司能救我於彌留,定是隱世高人。」
湯秀笑著,緩緩擺手道:「哎,湯某不是來討誇獎的。少年既是九霄之人,湯某族內這保守許久的秘密便也不瞞少年了。」
昀聽此人間祭司竟說出這般話來,想來他必不只是隱世高人,立時打起精神,與湯秀拱手道:「還請大祭司明示。」
湯秀蹙眉道:「湯祖元君亦曾駕臨九霄之上,後遁入紅塵衍我湯氏一族。族內血親代有仙元相傳,可窺後世之機。湯某有幸得先祖眷顧承此祭司之職,小有預兆之能。那日於海灘救下少年之時便得一啟示,乃見群魔與眾仙鏖戰之中,少年力挽狂瀾將魔君斬落戟下。湯某便知少年絕非凡子,因而愈加悉心照看。本願你安心靜養,待仙元重生再回全盛便可凌霄而去。可沒想到劫難來的這般突然,你仙血損耗太多,所剩仙元不足以讓你有再登九霄之力,才會一次次跌落海中。」
原本昀以為湯秀只是人間大賢,沒想到他竟是仙帝元的後人,震驚之餘不忘躬身施禮,凝重道:「大祭司身份如此貴重,是昀失敬了。那大祭司一定知道此人間異象皆為仙霄震動並聯所致,可恨我天斗縱有滿腔壯志,卻不能重歸九霄與邪魔痛快一戰!大祭司可否為昀指點一二?」
湯秀點頭道:「湯某正是為此而來。」
昀聽了,眼中一亮,急道:「大祭司有什麼辦法?」
湯秀道:「湯某血中傳有元君仙元,如今便要以此助天斗仙君一臂之力!」
昀又驚又疑,聽說湯秀竟要以自己的鮮血助他重返仙霄,不解問道:「大祭司此言何意?」
湯秀道:「先祖雖墮紅塵卻從不曾忘卻護佑蒼生之心,湯某身為元君後人,天下大亂之時便是我輩獻身之日。湯某有意將體內鮮血凝做元丹,仙君只需服下即可再擁回天神力!」
昀聞此言,大呼拒絕道:「大祭司不可,如此捨命之助昀實難接受!」
湯秀朗朗笑道:「天斗仙君放心,湯某隻是竭盡全力多流些血,並不致死啊。」
昀依然搖頭,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湯秀又勸道:「前些時日,仙君流去那許多仙血,不也被湯某救下來了?煉血之事湯某自有分寸,況且還有族人為湯某救急,一切無需仙君擔憂。」
「不!不行!!」昀一想到自己竟然也要啖入他人之血來增強自身修為,腹中一頓作嘔。即便此舉是湯秀自願而為,即便他是為了蒼生大義,可這又與邪魔有什麼兩樣?
湯秀看出昀難過心中那道坎兒,將手按在昀的肩頭,凜然道:「仙君,湯某的啟示不會錯。此仙魔之役仙君便是勝負關鍵。若仙君此時不能捨棄心中執念,忘虛名吞苦果,那這世間六界將何去何從,存在還是覆滅,湯某便怎樣也預料不到了。」
昀怔怔的望著湯秀,霎時無言,仿佛一瞬間六界的生滅都壓在了他的肩上,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湯秀見狀,知道昀已有所動搖,再進言道:「異象已有數日,想來仙霄已經鏖戰多時,仙君再猶豫下去,只怕來不及了!」
「我……」昀剛一張口,妥協的語氣便出賣了他的決定。
他當然想護住六界,他當然想再擁神力,他當然想殺回九天將鬼雄與葉小舟給的恥辱洗刷殆盡!儘管他一直無法說服自己吞服以湯秀的鮮血煉製的元丹,但卻已無數次在腦海中幻想扶大廈之將傾,將魔君斬落九霄的畫面!
而九霄之上,葉小舟的瘋狂屠戮愈加劇烈。她知道如果不讓仙帝感到威脅,他便不會將聆從淨靈垣中放出來。可她每砍殺一個仙者便將自身的罪孽加深一重,她已經完全不敢去想當聆現身面前時,她該怎樣去面對。
她的衣袍,她的雙手,她的利刃,全部全部浸滿了仙界的血腥。如果不是將夜幽石留在了天御宗,在這樣滔天的血息中,她真怕自己不能操控夜幽石的貪婪,且與之一併失去心性。葉小舟寧肯魔息盡滅力竭戰死在這裡,也決不允許當聆站在她面前時她卻變成一個認不出愛人的失心狂魔。